啟程遊學之前,林昭決定先回一趟青山鎮。
常言道,富貴不還鄉,如錦衣夜行。
他自己倒不在意這些虛名,但他的父母在意。
魏源大手一揮,親自下令,調撥了府衙專用的華蓋馬車,又點了一隊八名身穿公服、腰佩官刀的衙役充作儀仗,一路敲鑼開道,護送林昭歸家。
這等規格,已然不止是榮歸故裡,更是昭告整個荊州府,林案首乃他魏源門下高足,若有人敢動,便是與荊州知府為敵!
當這支小小的但足夠震撼人心的隊伍,浩浩蕩蕩地出現在通往青山鎮的官道上時,消息便如長了翅膀一般,提前飛進了鎮子。
“府衙的儀仗隊!是府衙的官差老爺們來了!”
“我的天,出什麼大事了?”
“你們還不知道?是林家的麒麟兒,咱們荊州府的案首,林昭回來了!”
“林昭?就是那個九歲的案首?!”
整個青山鎮,頓時如沸水翻騰,熱鬨非凡。
無數百姓、商販、夥計從各自的店鋪和屋子裡湧出,擠在街道兩旁,伸長了脖子,想要一睹這位傳奇少年的風采。
林家大宅門口。
林根和李氏在管家張德才的攙扶下,早已翹首以盼。
夫妻二人激動得渾身都在微微發抖,手心攥出了汗。
當遠處官道上,那一麵荊州府的旗幟和衙役們整齊的步伐映入眼簾時,李氏的眼圈立刻就紅了。
她仿佛看到了多年前,自己抱著病弱的兒子,在寒風中瑟瑟發抖,被婆婆指著鼻子咒罵的場景。她又仿佛看到了丈夫為了幾文錢,點頭哈腰,受儘白眼的模樣。
那些苦難,那些屈辱,在這一刻,似乎都被那越來越近的馬蹄聲,踏得粉碎。
終於,儀仗隊在林家大宅前停下。
衙役們分列兩旁,神情肅穆。
在全鎮人敬畏、羨慕、嫉妒,種種複雜目光的聚焦之下,那輛華貴的府衙馬車車簾被輕輕掀開。
一個身穿青色襴衫,頭戴方巾的身影,緩緩走了下來。
那是生員,也就是秀才,才能穿著的功名服!
雖然那身衣服穿在一個九歲的孩子身上顯得有些寬大,但那份獨屬於讀書人的清貴之氣,卻撲麵而來。
“昭兒……”
李氏看著那個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身影,再也抑製不住,捂著嘴,眼淚奪眶而出。
林根則挺直了腰杆。
他看著周圍那些曾經瞧不起他、議論他家的鄉鄰們,此刻臉上那敬畏又諂媚的表情,一股前所未有的榮耀感與自豪感,從胸膛湧出。
從今日起,他林根的腰杆,在整個青山鎮,乃至整個越城縣,都將挺得筆直!
林昭下了馬車,沒有理會周圍山呼海嘯般的議論聲,他的目光第一時間就落在了門口的父母身上。
他徑直走到父母麵前,整理了一下衣衫,在所有人震驚的注視下,鄭重地雙膝跪地,磕了一個響亮的頭。
“爹,娘,孩兒回來了。”
簡簡單單的六個字,聲音清朗,卻帶著千鈞之力。
“哎,哎!好孩子,快起來,快起來!”
林根和李氏再也繃不住了,雙雙泣不成聲,手忙腳亂地去扶兒子。
周圍的鄉鄰們看到這一幕,無不心生感慨。
“看看,看看人家林案首,這麼大的出息,還給爹娘磕頭,真是個孝順的好孩子啊!”
“林家這是祖墳冒青煙了,出了這麼個麒麟兒!”
一場盛大而榮耀的歸家儀式,最終在一家人相擁的淚水中,落下了帷幕。
回到家中,關上大門,隔絕了外界所有的喧囂。
一個虎頭虎腦的小童子邁著稚嫩的步子跑了過來,一把抱住林昭的腿,奶聲奶氣地喊道:“哥哥,案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