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要不要先給縣衙遞個帖子?"
"不必。"蘇文擺了擺手,端起茶盞抿了一口。
"我從不打無準備之仗。先去會會那幾位老朋友,摸清楚底細再說。"
他口中的老朋友,正是吳縣境內,與蘇家有著千絲萬縷生意往來的其他幾家大戶。
七日後。
一輛裝飾華美的馬車,停在了吳縣縣衙的門口。
蘇文整理了一下衣袍,手中提著一個精致的禮盒,臉上掛著和煦的笑容,親自走下了馬車。
他沒有絲毫的張揚,姿態放得極低,仿佛隻是一個前來拜訪友人的普通商賈。
可他遞上的名帖,卻讓縣衙門子手一抖,差點沒拿穩。
名帖上,龍飛鳳舞地寫著四個大字,蘇州蘇家。
消息傳到後堂時,吳清源正在批閱公文。
他看了一眼名帖,手中的筆停在半空,墨汁順著筆尖滴在紙上,暈開一片黑漬。
"這麼快就來了。"他低聲自語。
這幾日,他與林昭早已推演過無數次,料定蘇家必會派人前來。
隻是沒想到,對方的動作如此迅速,而且派來的,竟是蘇家有名的笑麵虎——蘇文。
三年前,鬆江府有個不知死活的布商想跟蘇家搶生意,蘇文親自登門,笑著敬了三杯酒。
半月後,那布商破產跳河,臨死前留下一句話:"蘇家的笑,比閻王的索命帖還嚇人。"
"東翁,此人來者不善啊。"師爺在一旁憂心忡忡。
吳清源深吸一口氣,沉聲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去,把他請到花廳,好生招待。"
"那……要不要通知林公子?"
"不必。"
吳清源擺了擺手,"這是縣衙的戰場,先由我來會會他。
我倒要看看,這蘇家的管事,究竟有多大能耐!"
他站起身,整了整官袍,大步流星地向花廳走去。
花廳之內,檀香嫋嫋,茶霧氤氳。
吳清源端坐主位,神色平靜如水,手指有節奏地在桌麵輕點。
腳步聲由遠及近,不疾不徐。
一個身著寶藍色錦袍的中年男子,在衙役的引導下,踏入了花廳。
他麵帶春風般的笑容,周身透著一股文士的儒雅氣息,讓人一見便心生好感。
此人便是蘇文。
吳清源看著眼前這個笑容和煦的男子,腦海中不由閃過三年前的一則傳聞。
鬆江府有個不知死活的布商想跟蘇家搶生意,蘇文親自登門,笑著敬了三杯酒。
半月後,那布商破產跳河,臨死前留下一句話:“蘇家的笑,比閻王的索命帖還嚇人。”
他注意到蘇文的手指正有節奏地輕叩桌麵。
“吳縣蘇家商號管事蘇文,拜見縣尊大人。”
蘇文躬身行禮,姿態放得極低,手中提著的精致禮盒被他隨手放在一旁,仿佛那隻是不值一提的隨手禮。
“蘇大管事客氣了,請坐。”
吳清源抬手虛引,官威拿捏得恰到好處。
蘇文依言落座,目光在廳內環視一圈,讚歎道。
“縣尊大人這花廳,清雅彆致,一如大人為官之風骨,清正廉明,令人敬佩。”
他一開口,便是熟稔的官場客套。
吳清源不置可否,隻是淡淡一笑:“蘇管事謬讚了。不知蘇管事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他不想給對方兜圈子的機會,開門見山。
蘇文聞言,臉上的笑容更盛。
“實不相瞞,蘇文此來,是特為感謝縣尊大人的。”
“哦?”吳清源眉毛微挑。
“大人興修水利,以工代賑,解吳縣下遊萬民於倒懸,此乃天大的善政啊。”
蘇文滿臉欽佩,言辭懇切,“短短十數日,大人在吳縣的聲望已是如日中天,百姓們都說,您是活菩薩下凡。
蘇家雖是商賈,卻也深知這份功德的分量。”
他頓了頓,話鋒卻陡然一轉。
“隻是……”
他麵露一絲為難之色,似乎有難言之隱。
“這連環井渠雖是利國利民的大好事,但蘇家名下有幾處祖宅彆院,其風水布局,恰好與這井渠的走向有些……衝撞。”
“風水?”
吳清源心中暗笑,麵上卻不動聲色,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熱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