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初刻,吳縣,兩名守城的兵丁合力推開厚重的木門。
其中一個打了個哈欠,正要抱怨,卻聽到遠處傳來整齊的軲轆聲。
十幾輛馬車排成長隊,在晨霧中緩緩駛來。
為首的幾輛車由北方駿馬拉動,車廂精致考究,角落裡掛著繡著蘇字的燈籠。
後麵跟著十輛裝載貨物的板車,車軸壓得青石板路發出沉悶的聲響。
一名兵丁看到那燈籠上的刺繡,立刻壓低聲音:“是江南蘇家的車隊!”
話音剛落,車隊已經駛入城門。
早起出城的百姓見狀,連忙閃到路邊。
幾個挑著菜擔的農夫停下腳步,瞪大眼睛小聲嘀咕。
“這是哪家的排場?”
“看那燈籠上的蘇字,是江南蘇家!”
車隊沒有在任何官衙或商鋪前停留,徑直穿過主街,引得沿途百姓紛紛側目。
最終,車隊停在了城南一處普通的租賃院落門前,這讓跟隨觀望的人群更加疑惑了。
消息很快在城中傳開。
不到半個時辰,林昭租住的院落外就聚集了不少人。
有早市收攤的商販,有茶館裡聞訊趕來的閒漢,還有附近的街坊鄰居,把院門前的巷子堵了個嚴嚴實實。
人群擠成一團,後麵的人踮著腳尖往裡看,前麵的人則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蘇家的車隊停在這兒乾什麼?”
“聽說裡麵住著個九歲的神童,莫非是來找他的?”
在萬眾矚目之下,為首那輛華車的車簾被掀開,蘇家二爺蘇崇山的心腹大管家蘇平走了下來。
他今日換下了平日裡精乾的短衫,穿上了一身錦緞長袍。
下車後,他整理了一下衣襟,臉上掛著小心翼翼的笑,腰微微彎著,姿態放得極低。
蘇平整了整衣冠,轉身對著緊閉的院門,高聲道。
“蘇家蘇平,奉我家二爺蘇崇山之命,特來向林昭林公子賠罪!”
此言一出,人群中先是一靜,緊接著爆發出一片驚呼。
“什麼?蘇家來賠罪?”
“賠罪?給那個九歲的孩子?”
人群中有人失聲道:
“蘇家?那可是江南道的商業巨擘,光是在蘇州就有上百家店鋪,連知府大人都要給三分薄麵!”
“他們竟然來給一個九歲孩子賠罪?”
蘇平沒有理會周圍的議論聲,他對著院門鄭重地鞠了一躬,直起身後,轉過身麵向車隊,右手揚起,做了個手勢。
立刻,十幾名蘇家家丁齊齊上前。
“我家二爺說了,此前蘇文管事行事欠妥,多有衝撞林公子之處,實乃我蘇家疏於管教。
今日特來負荊請罪,望林公子海涵。”
“為表歉意,二爺特備下薄禮一份,還請林公子笑納!”
他話音一落,身後的家丁立刻上前,掀開第一輛板車的油布。
初升的陽光灑在車廂裡,照得那一箱箱碼放整齊的金錠泛起耀眼的光澤。
人群中頓時響起一片倒吸涼氣的聲音,不少人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盯著那些黃金。
“黃金……三千兩!”蘇平高聲報出數目。
人群中爆發出更大的騷動。
“三千兩黃金?我這輩子見過最多的也就十兩銀子!”
“這得夠普通人家幾輩子花的了!”
一個老者顫聲道:“吳縣一年的稅賦也不過如此啊!”
一個衣衫襤褸的乞丐死死盯著那些黃金,喉嚨滾動,眼睛都直了。
旁邊一個商販咽了口唾沫,小聲嘀咕。
“要是能分我一錠,這輩子就值了……”
人群中到處都是這樣貪婪的目光。
“還有!”
蘇平再次揮手,後麵幾輛車的油布也被接連掀開。
“上等金絲楠木、鐵力木,共五車!
以及,蘇家最好的織造工匠,三十名!任由林公子差遣,絕無二話!”
人群中有人驚呼:“這哪裡是賠罪的禮物,這簡直是把金庫搬來了!”
“蘇家果然財大氣粗,隨隨便便就是三千兩黃金!”
所有人都盯著那扇緊閉的院門,竊竊私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