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請諸位來,是想為各位引薦一位奇才。”
他頓了頓,銳利的目光掃過全場:“並商議一件……關乎我等所有人未來身家性命的潑天大事!”
話音一落,滿堂嘩然。
身家性命?潑天大事?
這位剛剛完成家族集權、權勢滔天的蘇家主,到底要乾什麼?
在所有人驚疑不定的目光中,蘇遠山沒有解釋。
他轉過身,親自走到主桌旁的次位,對著那個一直空著的座位,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林公子,請上座。”
這一舉動,比他剛才說的話更具衝擊力!
能讓蘇遠山親自起身相請,並讓出主桌次席的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是京城來的王公貴胄?
還是哪位手握大權的封疆大吏?
在數十道混雜著好奇、敬畏、揣測的目光注視下,一道身影從屏風後緩緩走出。
當看清來人的瞬間,整個遠香堂陷入了一片死寂。
那不是什麼王公貴胄,也不是什麼封疆大吏。
那隻是一個孩子。
一個身形瘦小,穿著一身樸素青布長衫的九歲孩童。
他眉目清秀,神情平靜,一步一步走得從容不迫。
仿佛他麵對的不是江南商界最有權勢的一群人,而隻是自家院子裡的尋常賓客。
“這……這是做什麼?”
“一個黃口小兒?蘇家主瘋了不成?”
“開什麼玩笑!讓我們等了半天,就為了看一個娃娃?”
死寂之後,是壓抑不住的騷動和議論。
輕蔑、不解、甚至被戲耍的憤怒,在人群中蔓延。
堂內議論聲漸起,有人竊竊私語,有人麵露不滿。
坐在靠前位置的一個中年商人忍不住站了起來,抱拳道:“蘇家主,在下鬆江府王家的王承恩。
恕在下直言,我等遠道而來,本以為是要商議行業大事,可這位……
這位小公子雖然看著聰穎,但終究年幼,恐怕難當大任啊。”
他話說得客氣,但語氣裡的質疑誰都聽得出來。
杭州李家的李萬年沒有起身,隻是端著茶盞,眯著眼看向蘇遠山,似笑非笑。
“是啊蘇家主,你這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不妨明說?”
一時間,堂內附和聲四起。
蘇遠山卻依舊穩坐,臉上甚至還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他沒有看李萬年,也沒有回應王承恩,而是看著林昭。
林昭走到了主位前,卻沒有坐下。
他小小的身軀,麵對著滿堂的質疑與怒火,臉上沒有半分孩童該有的驚慌。
他隻是轉過身,清澈的目光環視全場,平靜地落在那些或輕蔑、或不解的臉上。
然後,他開口了。
聲音清朗,帶著少年人的稚嫩,但話語裡的內容,卻像一塊巨石砸入湖心。
“諸位前輩,今日晚輩前來,並非要羞辱各位。”
他微微一笑。
“晚輩前來,隻為一件事——給在座的每一位,送一場潑天的富貴。”
話音未落,滿堂皆靜。
隨即,有人忍不住笑出聲來。
“哈哈哈!好大的口氣!”
有人笑得前仰後合:“一個九歲的娃娃,也敢在我等麵前談什麼潑天富貴?”
林昭沒有理會那些譏笑。
他隻是輕輕拍了拍手。
“張叔。”
早已在堂外等候的張德才,立刻帶著十名衣著光鮮的漢子,抬著一個沉重的樟木箱子走上前來。
“把賬本,給諸位前輩過目。”
箱子打開,裡麵不是金銀,而是一冊冊裝訂整齊的賬本。
張德才取出最上麵的一冊,深吸一口氣,用他那練出來的洪亮嗓門高聲念道:
“吳縣織造公會,成立首月!”
“共計采買低價絲線三萬斤,耗銀一千二百兩!”
“產出吳縣新造布匹一萬五千匹!”
“經由一百七十二名行商貨郎,銷往江南各處鄉鎮集市!”
“總計售出布匹一萬四千八百匹,總入賬紋銀九千六百二十兩!”
念到這裡,堂內議論聲漸起,九千多兩的流水,對在座的豪商來說不算什麼,但對一個剛成立一個月的公會來說,已經不算少了。
不少人開始正襟危坐,眼神也認真了幾分。
張德才念到這裡,故意停頓了一下,掃視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