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聲音不大,在嘈雜的公堂上幾乎微不可聞。
但馮清山聽見了。
他那如萬年寒冰般的臉上,眼皮微不可查地跳了一下。
林昭被帶下去了。
公堂之上,馮清山宣布明日再審,便拂袖而去,留下滿堂驚魂未定的人們,和一顆顆沉到穀底的心。
……
林昭被帶到府衙後院一處偏僻的廂房。
這裡雖稱不上舒適,但也算乾淨整潔,屋內擺著簡單的桌椅和茶具,門外有兩名禁軍守著。
比起大牢,這裡更像是暫時羈押待審之所。
林昭從容坐下,端起茶盞,輕輕吹了吹浮沫。
他知道,自己賭對了。
馮清山,這位鐵麵禦史,比他想象中還要聰明,也更謹慎。
公堂之上的雷霆震怒,不是做給彆人看的,是做給他看的。
那是在告訴他:你的計策,我聽懂了,但也看到了其中的風險。
所以在拿出真正的解決方案之前,你林昭,以及你這個驚天動地的計策,必須被我牢牢控製在手裡。
收押,不是懲罰,而是保護。
也是施壓。
入夜後,魏源親自來到廂房,低聲告知林昭,馮大人要單獨見他。
片刻後,馮清山換下官袍,隻著常服,在心腹護衛的引領下進了院子。他讓護衛守在院外,獨自推門進來,魏源則留在門外把風。
房內隻剩他們二人。
馮清山走到桌邊,自己倒了杯茶,聲音平淡:“現在這裡沒有都察院禦史,也沒有荊州府秀才。”
“本官想知道,你那句公之於眾,頒行天下,究竟是少年人的狂悖之言,還是……你真的想好了後續?”
他坦然承認:“你下午在公堂上的那番話,確實是石破天驚的陽謀。
但這個陽謀,太過理想,也太過可怕。
一旦施行,其後果,你擔不起,魏源擔不起,本官……也擔不起。”
馮清山的目光此刻不再冰冷,而是變得深邃。
“本官真正想知道的,不是你那個聽起來足以名留青史的空泛口號。”
他身體微微前傾,一字一句道:“而是你敢說出這句話的底氣。”
“你到底,還藏著什麼?”
馮清山的手指在桌麵上輕輕敲擊著,發出篤、篤、篤的聲響。
“就算朝廷真的采納你的建議,頒行圖紙。
但你比我更清楚,沒有統一的材料,沒有標準的工藝,沒有精密的量具,天下萬千工坊仿製出來的,隻會是無數種奇形怪狀的殘次品。”
“到那時,非但不能解決問題,反而會因為巨大的資源浪費和民間信用的破產,造成更大的混亂。”
“那才是真正的,無可挽回的國本動搖!”
他盯著林昭,目光銳利:“你既然能提出江河改道的問題,就一定想好了解決方案。說吧,你的新堤和新船在哪?”
聽著馮清山這番話,林昭緩緩放下茶盞,抬起頭來,眼中帶了幾分篤定。
他知道,從獻出織機圖紙的那一刻起,他就在等這個問題。
等一個真正看懂他謀劃的人,主動開口。
真正的牌局,不是在公堂之上。
而是在這間廂房之中。
現在,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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