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非人的洞察力,讓他第一次對自己產生了懷疑,更讓他對那個看似無害的少年,產生了一種源於未知的深切恐懼。
這不是人力所能企及的。這不是努力與否的問題。
這是……天賦與凡人的差距,是他無論如何也無法跨越的鴻溝。
當晚,荊州城最好的驛站裡,燈火通明。
謝安在房中枯坐了一夜。
他沒有憤怒,沒有不甘,心中隻剩下冰冷的寒意。
他將這半月來與林昭的每一次交談都在腦中重演。
那次閒聊時,林昭隨口問起孟秋白教習的治學經曆;那次對弈時,林昭不經意提到某本冷門古籍。
還有那次品茶,林昭漫不經心地談起府學諸位教習的風格差異……
每一個當時看似尋常的細節,此刻回想起來都透著詭異。
對方早就在一點點套取情報,而自己竟渾然不覺。
越想,背脊越是發涼。
他終於明白,自己從頭到尾就是一個透明的棋子,自以為是的每一步,都在對方的注視和算計之下。
自己那點所謂的“霸道”之論,那點自作聰明的試探,在對方麵前,稚嫩得如同三歲孩童的把戲。
林昭那句“以君王行之,還是以臣子行之”的質問,根本不是為了辯論,而是直接宣判了他的死刑。
他甚至可以肯定,如果自己當時有任何異動,恐怕連走出那座小院的機會都沒有。
天色微明時,驛站的下人推門而入,準備伺候洗漱。
“公……公子……”下人聲音顫抖。
那位風度翩翩、被譽為“麒麟子”的謝公子,此刻形容枯槁,雙眼布滿血絲。
在他那烏黑的發髻邊,一縷頭發,竟已然斑白如雪。
那張曾經意氣風發的臉上,此刻隻剩下一片死灰般的蒼白,眼中再無半點神采。
謝安緩緩站起身,走到桌案前。
手指微微顫抖著,研墨,鋪紙。
筆尖落下,寫給京城三皇子府的密信上,沒有長篇大論的解釋,沒有為自己的失敗尋找任何借口。
因為他知道,在那種力量麵前,任何解釋都是多餘的。
信上隻有寥寥數語:
“林昭洞悉人心,算無遺策,非人力可製。臣不敵,望殿下另擇良才。”
寫完,他將筆扔下,仿佛抽乾了全身所有的力氣。
“收拾東西,”他聲音沙啞,“我們回京。”
“公子,您的病……”
“病?”謝安苦笑一聲,指了指自己的心口,“病在這裡,荊州治不好了。”
當日,這位曾轟動一時的京城麒麟子,便以養病為由,匆匆離開了荊州。
來時車馬喧囂,意氣風發。
去時形單影隻,鬢染秋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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