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能觸摸到某些字跡背後的風骨,即便被評為下下等,那筆鋒依舊如刻,寧折不彎。
庸碌、鑽營、浮躁、無能……
這些藏於筆畫間的微末痕跡,被他毫不留情地篩去。
他要找的,不是四平八穩的庸才,不是懂得迎合的滑吏。
他要找的,是金。
是被泥沙包裹,被歲月掩埋,卻依舊無法磨滅其本質的真金!
是能成為他手中那柄利刃的刀身與刀骨的璞玉!
時間流逝。
那座記錄著二十年科場失意者的試卷山,終於被他翻閱殆儘。
數萬份卷宗,數萬個被埋沒的人生,最終隻在他的麵前,留下了三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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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份孤零零的,泛黃的故紙。
林昭伸出微顫的手,拿起了第一份。
卷宗的年份已久,來自十年前的鄉試。
考生,秦錚。
林昭的指尖觸碰到紙麵,鑒微之下,那字跡仿佛活了過來。
每一筆都力透紙背,收筆處鋒銳如鉤,墨色濃烈處似有金戈之聲。
他看到的不是一篇策論,而是一座殺氣騰騰的軍陣。
文章題為《固北策》,通篇不見廢話,直指大晉北境邊防三大弊病:將領吃空餉、軍備以次充好、與蠻族私下貿易。
言辭之犀利,論證之嚴密,仿佛親臨邊關,目睹了所有腐朽。
卷末,更提出一個驚世駭俗的方略:以商製邊,斷其鹽鐵,行堅壁清野,誘敵深入,聚而殲之!
然而,在卷宗末尾,主考官的朱筆批語,卻顯得軟弱無力。
“言辭過激,不知君臣體統,妄言國事,其心可誅!下下等!”
林昭將卷宗放下,指尖在下下等三個字上輕輕一點,眼中寒意一閃而逝。
他拿起了第二份。
這份卷宗來自五年前的會試。
考生,宋濂。
與秦錚的鋒芒畢露不同,這份試卷的筆跡溫潤平和,沉靜如水。
文章論的是江南水利與民生,沒有華麗辭藻,卻將一處處河道淤積、一個個村莊稅負、一戶戶百姓生計,剖析得入木三分。
字裡行間,流淌著一種對底層最深切的體察與悲憫。
林昭甚至能從那細密的字跡中,還原出作者伏案書寫時,為民生多艱而鎖眉歎息的模樣。
這是一位天生的循吏,是能安一方水土的國之良才。
然而,它的結局同樣是名落孫山。
卷宗角落裡,有一行幾乎被忽略的小字批注。
“文氣尚可,然不通人情世故。”
林昭的目光落在人情世故四個字上。
他看到,這四個字的墨跡比其他批注更隨意,且批注官員的指印旁,還殘留著濃鬱的銅臭與酒氣。
答案,已不言自明。
他將宋濂的卷宗與秦錚的並列放在一起。
一柄利刃,一塊璞玉。
他拿起了最後一份,也是最奇特的一份。
這份試卷甚至不能稱之為文章。
上麵畫滿了各種符號、圖形,以及密密麻麻的算式。
論題是論格物致知。
這位考生,沒有引經據典,而是通過計算和圖解,論證了拋物、杠杆與水力之間的關係。
卷宗上殘留的痕跡,既不銳利,也不溫潤,而是一種純粹到極致的、對萬物運轉規律的好奇與鑽研。
仿佛世間權勢名利,在他眼中都比不上一道難題。
考生,許之一。
主考官的批語更是簡單,充滿了鄙夷。
“奇技淫巧,不合經義,廢卷!”
林昭看著這三份截然不同的廢卷,七天七夜的疲憊仿佛被一掃而空。
一個主殺伐,可為刀鋒。
一個主民生,可為基石。
一個主格物,可為奇兵。
這,便是他未來都水司的雛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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