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宗謹心中一沉,樞密使曹利用是絕對的帝黨,又有軍功,自出任樞密使以來都是在掣肘劉太後,連太後都懼怕他,以“侍中”稱呼他。
這樣的人會死?
這種話出自一個孩子的嘴裡,如同玩笑。
小男孩緊接著又說了剩下的兩個預言,然後轉身就離開了。
楊宗謹擔心他出事,結果等他追上了山崗,卻發現四周空寂無人。小男孩就仿佛是雲朵,輕飄飄的,隨著太陽落山漸漸消散了一樣。
回到了洪塘鎮,楊宗謹也沒向李媗之等人說起這件事。隻說是出去走了走,然後就睡了。
不久之後的事實卻出乎楊宗謹的意料,他剛來到汴梁的新塘鎮,就聽從汴梁出來的商隊說,曹利用自殺了。
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小男孩的預言真的應驗了。
楊宗謹不免後脖頸子冒涼風,因為小男孩的第二個預言是,汴梁附近會有一場大的瘟疫,死很多人。
第三個預言是有關楊宗謹的,你身上有血煞之氣,不知是牢獄之災,還是皮肉之苦。
從新塘鎮到木棠鎮的路上,楊宗謹陸續聽說一些地方發生了瘟疫,他也遇到兩股躲避瘟疫的百姓,朝南方逃去。
但是,直到走進望興村之前,他都不願意相信那個該死的預言會再次應驗。到了望興村基本上到了天子腳下,這裡人丁興旺,經常聽到耕牛的叫聲。
覺得有些古怪,楊宗謹便讓李媗之等人留後,他獨自前往望興村探查。還在汴梁擔任提刑官的時候,楊宗謹還經常去望興村討他們的蜂蜜吃。
這次算是故地重遊。
楊宗謹一進村莊就感覺不對勁兒,村莊裡靜得嚇人,滿街牛羊沒有村民看管,四處遊蕩。蜜蜂也是飛來飛去,抱成團飛走,也沒人打理。
“人呢?村裡的人呢?”楊宗謹心裡犯嘀咕,他大聲嚷嚷給自己壯膽。
四周靜悄悄的,沒有任何回音兒。
楊宗謹來到望興村的入村口,見門前空無一人,就衝著裡麵喊:“老村長,我從潁州回來了,我是楊宗謹,京畿路提點刑獄公事啊……”
村裡依然沒有人應答。
等他走進村裡,就看到開頭所寫的景象,整個人都驚呆了。這個村裡的百姓都染上了傷寒,多數已經死於非命。
瘟疫,這是百年不遇的大瘟疫。
楊宗謹後悔自己看走了眼,忽視了那位小男孩的話。小男孩的年紀雖小,卻能預知未來,是個真正的預言家。
楊宗謹趕緊撕了布遮住口鼻,然後拿出熏香,用火折子點燃,給自己身上熏香。傷寒是可能傳染的,如果不保持距離,必死無疑。
他慌張的從望興村逃了出來,竟然一頭撞在一個漢子的懷裡,漢子嚇了一跳,驚慌地往外逃。
楊宗謹叫道:“你彆走,彆走,你從這個村莊經過,不能到處跑。”
漢子這才停下腳步,站在不遠處上上下下地打量著楊宗謹。
楊宗謹也看著他,一個穿著錦衣的中年人。
漢子突然驚恐地大叫:“公子,是你……不對,你是誰?你是人是鬼啊?”
“公子?”楊宗謹腦海裡飛速運轉,想起了一件事,那個冒充他的人,相貌和個子和他相似。
漢子看楊宗謹不動,轉身就跑。
楊宗謹一陣風追了出去。
然而這個漢子跑得非常的快,楊宗謹用儘氣力追趕,還是追不上。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這個漢子逃走,心有不甘。
楊宗謹從望興村回來的時候,已經繁星滿天。他心裡像架了一匹老馬,沉重得喘不過氣來。
眾人在荒郊野外等了楊宗謹一下午,見到他回來,就要迎過來。
嚇得楊宗謹趕緊阻止他們:“你……你們……彆……彆過來!我……我剛從得了瘟疫的村裡路過,不能靠近。”
李媗之一聽,立刻停下了腳步,也不讓其他人走近。
就在這時,禁軍來了。
他們用布料捂著臉,手裡拿著紅纓槍,將楊宗謹一行人團團圍住。但是他們遠遠的不敢靠近一步,生怕染上瘟疫。
為首的將領,出馬道:“你們是望興村的人嗎?”
“不是。”楊宗謹應道。
“不是?剛才有人向我首告,說你剛從望興村裡出來。”
“是……是的。不過我的家人並沒有靠近我,不能算瘟疫源。”
“哼。本將不管這些,凡是靠近了發生瘟疫的地方,就必須集中隔離。”
楊宗謹看他們全副武裝,不想發生衝突,印證小男孩的第三個預言,便同意了隔離的要求。
在禁軍的戒備下,楊宗謹和全家人走向隔離區,但是看到隔離區裡的人,頓時發現不能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