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銳的電話鈴聲像一根冰冷的針,刺破了實驗室裡凝固的空氣。所有人的目光都釘在那台嗡嗡作響的黑色老式電話機上,心臟仿佛被無形的手攥緊,跳動的節奏紊亂而沉重。
張浩粗重的呼吸聲在寂靜中格外清晰,握著扳手的手指關節因過度用力而發出細微的咯咯聲。李明感覺自己的喉頭發乾,像是被砂紙磨過,眼球因缺乏睡眠和高度緊張而灼痛。王磊縮在電腦椅裡,小腿肚的顫抖幾乎無法抑製,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留下幾個月牙形的白痕。
陳默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隻有下頜線極其細微地繃緊了一瞬。他走過去,冰冷的塑料聽筒被他拿起,貼在耳邊。他沒有立刻說話,隻是聽著,實驗室裡隻剩下電流微弱的嘶聲和窗外漸起的鳥鳴。
“嗯。”良久,他應了一聲,聲音平穩得聽不出一絲波瀾。然後,他掛斷了電話。塑料聽筒落回座機的輕微撞擊聲,卻像重錘一樣敲在每個人的心上。
三個學生的目光緊緊纏繞在他身上,胸腔裡的心臟幾乎要跳出喉嚨。
“預審結果。”陳默開口,目光掃過他們緊張到極致的麵孔,停頓了半秒,“通過了。直接入圍決賽圈。”
死寂。
緊接著,李明猛地從椅子上彈起來,後腦勺差點撞到上方的櫃子。他張開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隻有一股灼熱的氣流從胸腔裡衝出,帶動著肩膀劇烈地抖動了一下。眼球表麵的乾澀瞬間被另一種滾燙的液體覆蓋。
張浩愣了兩秒,隨即發出一聲壓抑不住的、低沉的吼叫,像是被困已久的野獸終於掙開了一道枷鎖。他狠狠將扳手砸在鋪著橡膠墊的工作台上,發出“砰”的一聲悶響,震得桌上的螺絲刀跳了起來。古銅色的臉龐漲得通紅,脖頸上的青筋虯起跳動。
王磊像是被抽走了所有骨頭,軟軟地癱滑下去,額頭抵在冰涼的桌麵上,瘦弱的肩膀無法控製地劇烈起伏,發出極力壓抑的、嗚咽般的抽氣聲。
實驗室裡那根緊繃到極致的弦,驟然鬆弛,卻帶來一種近乎虛脫的戰栗。空氣中彌漫著狂喜、後怕、以及一夜鏖戰後的極致疲憊。
陳默看著他們,窗外的晨光落在他眼底,映不出多少溫度,卻有一種深沉的、石頭落入井底般的回響在他胸腔裡震蕩。他轉身,從角落的紙箱裡拿出幾瓶最便宜的礦泉水,瓶身冰涼。他逐一擰開,遞給三個幾乎脫力的學生。
冰涼的液體滑過乾澀灼痛的喉嚨,稍稍壓下了那陣翻湧的、難以言喻的激烈情緒。手指緊緊攥著塑料瓶,發出細微的變形聲。
“隻是入場券。”陳默的聲音打破了短暫的宣泄,依舊沒有什麼起伏,卻像冷水澆醒了沉浸在狂喜中的人,“決賽現場,才是真正的戰場。”
這句話像一道新的閘門,瞬間落下的壓力不同於之前的絕望,卻帶著更沉重的份量。李明的興奮稍稍冷卻,眼神重新變得銳利,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礦泉水瓶上凹凸的商標。張浩抹了一把臉,吐出一口帶著鐵鏽味的濁氣,重新挺直了脊背。王磊抬起頭,擦掉眼角不小心溢出的濕意,深吸一口氣,努力讓呼吸平穩下來。
就在這時,實驗室的門被輕輕敲響了兩下。
剛剛鬆弛的神經瞬間再次繃緊!張浩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抓起了扳手,肌肉塊塊賁起,眼神凶狠地盯向門口。李明下意識側身擋住屏幕。王磊猛地縮了一下脖子。
陳默的目光掃過門口,淡淡道:“進。”
門被推開,進來的卻是昨天在行政樓有過一麵之緣的龍騰科技趙經理。他今天換了一身更顯乾練的休閒西裝,臉上依舊掛著恰到好處的微笑,手裡卻不再是昂貴的咖啡,而是一個樸素的銀色u盤。
“陳老師,各位同學,早上好。”他的目光快速掠過實驗室裡尚未完全散去的緊張氣氛和學生們臉上殘留的激動痕跡,鏡片後的眼睛閃過一絲了然,笑容更深了些,“看來我來的正是時候?恭喜入圍。”
他的語氣真誠,帶著一種商業人士特有的、不令人反感的恭維。但經曆了昨夜和淩晨的種種,此刻任何外來者都足以引起警惕。
張浩依舊握著扳手,沒有放鬆。李明推了推眼鏡,眼神裡帶著審視。王磊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
陳默沒有說話,隻是看著趙經理。
趙經理似乎毫不在意這略顯冷淡的接待,他笑了笑,揚了揚手中的u盤:“彆誤會。我不是來送咖啡的,也不是來挖人的——至少現在不是。”
他走上前,將u盤輕輕放在桌麵上,推給陳默。“一點‘小禮物’。聽說這次大賽決賽的現場測試環境,用的是星海科技讚助提供的服務器集群,係統內核和驅動都是他們的定製版本。”他頓了頓,語氣隨意,卻像投下一塊巨石,“這裡麵是他們那個定製係統一些……不太為人知的底層接口說明,還有幾個已知的、未公開的性能調優參數。或許,能讓你們的算法跑得更順暢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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