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在褲兜裡瘋狂震動時，正偉正在安全屋跟著周彤練習基礎劍法。青銅短劍的鋒芒映著油燈的光，他的手腕剛被周彤用木尺敲了一下——“力道太急，氣要沉在丹田，不是用蠻力”。
看到屏幕上“媽媽”兩個字時，他心裡咯噔一下。這個時間點，家裡很少會打電話來。
“小偉，你快回來！雅雅她……她突然肚子疼得打滾，現在在市一院搶救！”媽媽的聲音帶著哭腔，背景裡能聽到救護車的鳴笛聲，尖銳得像要劃破耳膜。
正偉的手瞬間涼了。妹妹正雅才上高一，平時連感冒都少得很。他幾乎是踉蹌著往外衝，周彤一把拉住他：“等等！我跟你一起去。”她的眼神裡閃過一絲警惕，指尖已經按在了腰間的短劍上，“醫院人多眼雜，三族的眼線最容易藏在那種地方。”
出租車在車流裡穿梭，正偉的手指緊緊攥著衣角，掌心全是汗。他腦子裡反複閃過妹妹的樣子——紮著高馬尾，笑起來露出兩顆小虎牙，上次視頻還說要等他放假回家，教她做曆史手抄報。
市一院的急診樓燈火通明，消毒水的味道嗆得人發暈。媽媽正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抹眼淚，爸爸蹲在地上，頭發亂得像草。“醫生說……說是急性闌尾炎，要立刻手術，可剛才護士說……說手術中出血止不住……”媽媽抓住他的胳膊，指甲幾乎要嵌進他的肉裡。
正偉的心沉到了穀底。他衝進手術室門口的等待區，透過玻璃往裡看——手術燈亮得刺眼，妹妹躺在手術台上，臉色白得像紙，心電監護儀的聲音單調地響著。
“讓開！我是病人家屬！”他撞開攔著的護士，幾乎是闖進了手術室。醫生和護士都嚇了一跳，主刀醫師剛要嗬斥，突然看到正偉撲到手術台邊，一把抓住了妹妹露在外麵的手。
就在指尖相觸的瞬間，正偉感覺丹田的氣團像瘋了一樣炸開。他沒想太多，隻知道要救妹妹——那股溫潤的氣流順著手臂湧出去，鑽進正雅的血管裡，他甚至能“看”到那些瘋狂流淌的血液在氣流的包裹下，一點點放緩速度，破損的血管壁像被無形的手輕輕縫合。
“血……血止住了！”護士突然驚呼。
主刀醫師愣住了，推了推眼鏡，看著心電監護儀上趨於平穩的曲線，又看看正偉緊緊握住病人的手，眼神裡閃過一絲異樣的陰鷙。他不動聲色地後退半步，手悄悄摸向白大褂口袋裡的通訊器。
正偉還沒從緊繃的情緒裡緩過來，手腕突然被人用力攥住。周彤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門口，臉色蒼白得嚇人：“走！”
她的聲音裡帶著不容置疑的急切，正偉下意識跟著她往外跑，直到被拽進樓梯間，才聽到周彤壓低的聲音：“剛才那個主刀醫師，是魔族偽裝的！他在通知同夥！”她手裡的銀色探測器正瘋狂閃爍，屏幕上代表魔族的黑色指針已經頂到了最大值。
正偉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那醫師的眼神——太平靜了，平靜得不像麵對突發狀況的醫生，倒像在觀察什麼實驗品。冷汗瞬間浸透了他的後背：“那雅雅……”
“手術應該沒事了，但你剛才用了氣，氣息全暴露了。”周彤的指尖在微微發顫，不是害怕，是急的，“魔族肯定會順著這條線找過來，你爸媽和妹妹現在很危險！必須馬上轉移！”
樓梯間的窗戶沒關嚴，夜風灌進來，帶著醫院特有的消毒水味，卻讓正偉打了個寒顫。他想起剛才握住妹妹的手時，那股從她身上傳來的微弱氣息——和自己同源，卻像被什麼東西死死鎖著，連最基本的自愈能力都沒有。
這就是被基因枷鎖困住的普通人嗎？連一場小小的手術都可能……
“我現在就去辦轉院。”正偉攥緊拳頭，指節泛白，“轉到郊區的私立醫院，那裡監控少。”
周彤點頭，從背包裡掏出個小巧的瓷瓶塞給他：“這是‘斂息散’，讓叔叔阿姨和妹妹各服一點，能暫時掩蓋人類的氣息。我去安排車子，在醫院後門等你，最多半小時。”她轉身要走，又回頭看了他一眼，眼神裡帶著複雜的情緒，“彆自責，你救了妹妹，這就夠了。”
正偉看著她消失在樓梯拐角的背影，突然覺得鼻子發酸。他衝進病房時隻想著救人，卻忘了這場暴露會帶來多大的風險。三族的眼線像聞到血腥味的鯊魚，很快就會圍過來，而他的家人，那些他想拚命保護的人，現在成了最脆弱的軟肋。
他深吸一口氣，推開手術室的門。媽媽迎上來，眼裡滿是擔憂：“小偉，剛才……”
“媽，雅雅沒事了就好。”正偉打斷她，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我們轉院，現在就走。”他不敢說太多，怕嚇到他們，隻是握緊媽媽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皮膚傳過去，“相信我，很快就安全了。”
醫院的走廊很長，燈光慘白。正偉看著手術台上漸漸恢複血色的妹妹，又想起周彤在樓梯間焦急的眼神，突然明白了肩上的重量——他的覺醒從來都不是一個人的事，背後是家人的安危，是像妹妹一樣被枷鎖困住的普通人，是周彤和她家族守護了千年的希望。
半小時後，一輛不起眼的麵包車停在醫院後門。正偉抱著還在昏睡的妹妹，看著爸媽坐進車裡，周彤坐在駕駛座上，衝他點了點頭。
車子駛離市區時，正偉回頭看了一眼燈火通明的醫院，仿佛能看到無數雙隱藏在暗處的眼睛，正隨著車子的方向轉動。他知道，從這一刻起，這場戰爭不再隻是他和周彤的戰鬥，而是為了守護所有珍視的人，必須打贏的硬仗。
麵包車裡很安靜，隻有妹妹均勻的呼吸聲。正偉握緊口袋裡的斂息散，指尖的氣感在悄然流轉，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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