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霧森林的瘴氣在青雲劍的青光中緩緩退散，周彤收劍時，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她回頭看向坐在一塊青石上的正偉，他正低頭摩挲著一枚磨損的銅哨——那是小時候和磊子一起在村口老槐樹下刻的，一人一枚，約定“有難必應”。此刻銅哨的邊緣已被摩挲得發亮，映著他眼底的焦慮。
“再往前走三十裡，就是‘信號崖’。”周彤遞過去一塊乾糧，聲音放得很輕，“那裡有周家埋的信號塔，用特製的符文能避開三族的監控，是目前唯一能聯係到外界的加密渠道。”
正偉接過乾糧，卻沒有吃，隻是將銅哨揣回懷裡：“磊子被神族盤問了三天，不知道有沒有事。還有師父，被魔族圍困……”他的聲音越來越低，《人皇經》在丹田處微微發燙，像是在回應他的焦灼。
周彤在他身邊坐下，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磊子性格看著大大咧咧，其實機靈得很，小時候在村裡，多少次闖禍都是他想辦法圓過去的。而且我派去的人說，神族雖然帶走了他，卻沒下死手，說明他們還想從他嘴裡套話，暫時不會傷害他。”
正偉抬頭看向她，眼底的擔憂稍減：“你安排的人……靠得住嗎？”
“是我周家最信任的暗衛‘青影’。”周彤的語氣帶著篤定，“他們擅長隱匿氣息，能在三族的眼皮底下活動。磊子被帶走後，青影第一時間就去了鄉下，把你爹娘接到了更隱蔽的山坳裡，周圍布了三層‘幻陣’，彆說三族的追兵，就是飛鳥都難靠近。”
正偉這才鬆了口氣，抓起乾糧咬了一大口。粗糧的乾澀在嘴裡蔓延，卻讓他混沌的腦子清醒了許多：“謝謝你，周彤。”若不是她考慮周全，恐怕現在連家人的安危都無法保證。
“我們之間，還說這些？”周彤笑了笑，陽光透過瘴氣的縫隙落在她臉上，映得她眼角的痣愈發清晰，“快吃吧，吃完還要趕路，信號崖的瘴氣更重，得趁天亮闖過去。”
兩人加快腳步，穿過迷霧森林的核心地帶，終於在夕陽西沉時抵達信號崖。這是一處刀削斧鑿般的懸崖，崖壁上布滿了深綠色的苔蘚，周家的信號塔就藏在一處不起眼的石縫裡——那是一塊半人高的黑色晶石，表麵刻著與昆侖通行令相似的雲紋，隻有用周家血脈才能激活。
周彤將指尖的血滴在晶石上，雲紋瞬間亮起青光，在崖壁上投射出一道虛擬的光幕。光幕上很快浮現出一串複雜的符文鍵盤，她飛快地敲擊著，輸入周家情報網的加密密碼。
“嘀——”
光幕閃爍了三下，彈出一個模糊的人影。人影的背景是間簡陋的木屋，光線昏暗，隻能看到那人穿著粗布短褂，臉上帶著淤青，正是磊子。
“彤姐？是你嗎？”磊子的聲音帶著沙啞，顯然剛受過刑，但語氣裡的急切卻藏不住，“正偉呢？他沒事吧？我被那些穿白衣服的神族）抓去，問了三天三夜，我啥都沒說！真的！”
“磊子，我在。”正偉連忙湊近光幕，看到發小臉上的傷，心疼得厲害，“你怎麼樣？他們打你了？”
“嗨，小意思！”磊子咧嘴一笑，牽動了嘴角的傷口，疼得他齜牙咧嘴，“就這點傷，比起小時候你替我背黑鍋挨的那頓打，差遠了。說正事，你爹娘被彤姐家的人接走了，我偷偷看到了，那些人厲害得很，飛簷走壁跟玩似的，你放心，絕對安全。”
他頓了頓，語氣變得凝重：“但清玄道長……有點麻煩。那些穿黑袍的魔族）把道觀圍了，說是‘涉嫌窩藏要犯’，其實就是想逼你現身。我聽送飯的老道士說，道長被關在觀裡的煉丹房，沒受刑，但門口守著好幾個會放黑霧的家夥，硬闖肯定不行。”
正偉的拳頭攥得更緊：“我知道了。你現在在哪？安全嗎？”
“我在村東頭的破廟裡躲著呢。”磊子壓低聲音，警惕地看了看四周，“那些白衣服的覺得從我嘴裡掏不出東西，又怕殺了我逼急你，就把我放了，其實是想盯我的梢。不過我是誰啊，三繞兩繞就甩掉他們了！”他說著，得意地揚了揚下巴，隨即又湊近光幕，眼神變得異常認真，“正偉，我知道你現在乾的是大事，複興人族啥的，雖然我不太懂，但我知道你是對的。那些穿白衣服的、長爪子的、放黑霧的，沒一個好東西，早就該有人治治他們了。”
“磊子，你……”正偉沒想到他會這麼說，一時有些哽咽。
“彆跟我廢話！”磊子打斷他，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我雖然不會你們那些飛天遁地的本事，但我腦子活啊！村裡的小賣部是我看著的，進貨渠道熟，三教九流都認識些；而且我從小就喜歡聽村裡老人講神神叨叨的故事，對那些符咒啊、陣法啊，多少懂點門道。你們缺啥情報、缺啥物資，儘管跟我說，我來想辦法！”
他怕正偉不答應，又補充道：“你彆以為我是瞎摻和！那些白衣服的盤問我時，我故意裝傻，套了不少話。比如他們最近在搜捕一個叫‘老藥農’的人，說那人給你們送過療傷的草藥；還有魔族的人，最近在黑市上收‘血玉’，不知道想乾啥；妖族更有意思，我聽村裡的獵戶說，最近有野豬妖在偷偷換糧食，好像跟青麵族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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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彤和正偉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喜。磊子說的這些情報，雖然零散，卻正好填補了他們情報網的盲區——老藥農是隱世的人族醫者，血玉是煉製魔族法器的關鍵材料，青麵族用糧食換取物資，顯然是在為溫和派積蓄力量。
“磊子，你太厲害了！”周彤忍不住讚歎，“這些情報對我們來說太重要了。”
“那是！”磊子得意地挺了挺胸，隨即又嚴肅起來，“不過你們也得小心，我感覺那些人沒安好心，放我出來就是個圈套，說不定現在就有人盯著這破廟呢。以後聯係彆這麼頻繁，我每隔三天會在村頭的老槐樹下掛個幌子，紅色的就是安全，白色的就是有情況，你們派人來取情報就行。”
他從懷裡掏出個油布包，對著光幕晃了晃：“這是我偷偷攢的錢，還有些從小玩到大的玩意兒，說不定能當信物用。我托青影大哥帶給你們，雖然不多，也是我的心意。”
正偉看著油布包裡的東西——有幾張皺巴巴的紙幣，有塊磨得發亮的彈珠，還有半塊小時候分著吃的麥芽糖，眼眶瞬間紅了。這些微不足道的東西，卻是發小能拿出的全部，沉甸甸的全是心意。
“磊子，謝謝你。”正偉的聲音有些哽咽，“但太危險了，你……”
“少來這套！”磊子眼睛一瞪，“咱們是過命的兄弟！你在前頭衝鋒陷陣，我在後頭搖旗呐喊，天經地義！再說了，我也想看著人族站起來的那天，想跟你說‘你看，咱們做到了’！”
光幕突然閃爍起來，發出“滋滋”的雜音。磊子臉色一變：“不好，有人來了！我先撤了，你們保重！記住，老地方見！”
人影瞬間消失，光幕恢複成黑色晶石。懸崖上的風帶著瘴氣的濕冷，吹在兩人臉上，卻沒讓他們覺得冷。
正偉握緊拳頭，丹田處的《人皇經》突然變得滾燙，人皇印的虛影在眉心一閃而過。他知道，自己不再是孤身一人——身後有家人的期盼，有發小的支持，身邊有周彤的陪伴，還有無數像磊子一樣默默支持他們的人族。
“我們有後援了。”周彤的聲音帶著笑意，眼角也有些濕潤，“磊子說的老藥農，我知道是誰，是我爺爺的老朋友，擅長煉製‘破障丹’，正好能幫你突破築基境。”
正偉點頭，望向信號崖外的夜空。月亮已升起，透過瘴氣灑下清冷的光，照亮了通往落星村的路。“明天我們先去找老藥農，拿到破障丹，儘快突破境界。”他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堅定，“然後聯係妖族溫和派，想辦法救出師父，再聯合所有能聯合的力量，跟三族好好算算這筆賬！”
周彤握住他的手，青雲劍在鞘中輕輕嗡鳴，像是在響應他的誓言。懸崖下的風穿過石縫，發出呼嘯的聲響，卻掩不住兩人心中燃起的火焰——那是希望的火焰，是團結的火焰，是哪怕前路布滿荊棘，也能一往無前的勇氣。
他們知道，有了磊子的幫助，情報和物資的問題迎刃而解；有了彼此的扶持，再難的關卡也能闖過。複興人族的路還很長，但每多一個人加入，這條路就會變得更寬、更亮。
夜色漸深，兩人收拾好行囊，朝著落星村的方向走去。月光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緊緊依偎在一起，像兩株在風雨中相互扶持的幼苗，終將長成參天大樹，為更多的人遮風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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