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一嗓子,正趕上歡呼散儘,萬籟俱寂的一瞬間。倒是被眾人聽個真切。齊刷刷的看了過來。
“八百裡加急?”
李四白大吃一驚。須知金州並非前線,有什麼緊急軍情到他這也不緊急了。平時連六百裡加急都沒見過,現在直接乾到八百裡,難道是天塌了不成?
心中一動時,小馬已經跑到麵前,呼哧帶喘的遞上急報。
李四白卻不緊不慢揣進懷裡,笑容滿麵看向眾人:
“兄弟們在我這一住數月,每日開山碎石,實在勞苦功高!”
“今日大功告成,每人發二兩銀子以示嘉獎!”
眾人原本滿心好奇,想看看八百裡加急的熱鬨。此時嘉獎一出,頓時歡聲雷動,聲音比起剛才更大了幾分。
即使如今遼東通貨膨脹,二兩也抵得上一個精銳營兵的月薪。
大明軍官役使屯軍,幾乎都是白嫖的,碰見缺德的甚至還得自帶口糧。
然而在李四白這,不但包了一日三餐,每月還有三鬥糧的補貼淨剩。
所以即使每日天住帳篷,這些人也是毫無怨言。除了每月四天休沐日,幾乎就是長在山上。
如今再加二兩賞銀,這收入已經不比一般雇傭低了。如此待遇自是讓眾人喜出望外。
趁著眾人歡呼雀躍,李四白悄悄走出人群,跟著小馬走到平台邊緣。
“到底怎麼回事?”
小馬也是一臉懵逼:
“兵備道轉送過來的,說是插雞毛打紅簽的!”
李四白從懷裡摸出來一看,果然驛封上蓋紅簽,是加急中的加急。心中頓時生出不祥的預感。
隨手扯開封筒,取出急報一看,頓時瞳孔一縮。
小馬跟他這麼久,也是頭一次傳遞這樣的急報,難得的生出好奇心:
“大人,出什麼事了?”
李四白把絹布攥在手中,在山腰負手而立,抬頭望向西方天際。平淡的語氣中帶著絲絲惋惜:
“皇上駕崩了!”
“啊?”
小馬如遭雷擊。封建社會底層眼裡,皇帝是至高無上的。陡然聽到這個消息,即使他和皇室扯不上一文錢關係,照樣驚的半晌無言。
心中更是生出幾分訝異,自家大人麵對皇帝死訊,怎麼可能如此輕描淡寫?
然而他沒注意的是,李四白眼中奇光閃爍,心中遠不如他表現的平靜。
萬曆作為一個病秧子,隻能躲在後宮怠政。雖然對整個文官集團不利,但對他李四白來說,卻是大大的好事。
自己署職兵備道已經一年。諸如裁撤烽燧、操軍轉屯軍、沙河屯田等等舉措,若非深知萬曆放任自流的脾性,他哪有這麼大膽?
繼任的泰昌帝雖然勤勉,但卻是個短命鬼,自己無需擔心。
倒是天啟這個小木匠,自己未來幾年都要在他手下討生活。難得遇到刷初始的機會,必須要好好籌劃一番了…
小馬驚訝的發現,自家大人說了句皇上駕崩之後,竟然一動不動看著遠方發起呆來。
以前也常有這種狀況。小馬明白他是陷入沉思,連忙侍立在旁不敢打擾。
就連屯軍想要過來收拾工具,都被他連打手勢不許上前。
足足過了盞茶時間,李四白忽然虎軀一震轉過身來:
“馬上叫小孟來見我!”
小馬不敢多問,連忙下山安排手下通信兵,快馬加鞭趕往金州灣鹽廠。
金州灣就在哈斯罕關牆最北端,和李家灣距離不到十裡。一個時辰出頭,小孟便已飛馬趕至。
翻身下馬腳步不停,滿臉興奮的闖進李四白的辦公室室:
“大人,您終於想起我來了!”
李四白啞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