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源島影,星軌痕
古船破開光海的波紋時,船板上還殘留著未散儘的光屑——那是犧牲的血甲蟲化去前,翅膜上最後一點金紅石青光;霧引花的銀亮花瓣垂著,像累極了的孩子,卻仍固執地吐出幾縷細弱的光絲,纏在微微的手腕上,似在安撫她泛紅的眼眶。沈晚晴靠在船舷邊,一側是母親蘇婉溫涼的手掌,一側是父親沈硯沉靜的目光,海風帶著光海特有的淡腥氣吹過來,卻吹不散心底那點沉甸甸的餘悸——煞主那隻從裂隙裡伸出的爪子、那句冰冷的嘲諷,像一根細刺,紮在所有人的心上。
“當初發現煞核時,我們剛完成歸墟西境的星軌修補。”蘇婉的聲音很輕,帶著剛恢複的虛弱,指尖劃過沈晚晴掌心的七瓣花烙印,“守墨人曆代傳下的記載裡,隻說裂隙深處藏著‘域外之禍’,卻沒說會有煞核這種東西。我和你父親跟著守墨人首領往裡走時,原以為最多是幾隻滯光煞,沒成想……”
她頓了頓,眼神飄向遠處泛著淡藍的光海,像是又看到了當時的場景:“煞核就裹在煞氣裡,像顆跳動的黑心,周圍的煞影密密麻麻,我們剛靠近,守墨人首領就被煞氣傷了經脈。後來沒辦法,隻能用你外婆留下的槐木令牌引血脈之力,再加上守墨人的青檀陣,才勉強把它困在臨時屏障裡。可那東西的力量長得太快,不到半個月,屏障就開始裂……”
沈硯握住蘇婉的手,補充道:“我們本想派人回源島求援,可煞核會乾擾歸墟的信號,連光鴿都飛不出去。最後隻能靠航海日誌傳遞消息,幸好晚晴你能感應到令牌的共鳴,不然……”他沒說下去,但眼底的後怕藏不住——若再晚幾日,他們的力量耗儘,煞核炸開,恐怕整個歸墟東境都會被煞氣淹沒。
陳景明突然抬手,打斷了幾人的對話。他指著船首前方的光海,眉頭擰成一團:“你們看,光海的波紋不對勁。”
眾人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原本均勻流淌的淡藍光海,此刻竟泛起了極細的暗紋——不是煞氣那種濃黑,而是近乎透明的灰,像墨汁滴進清水裡,暈開的淡影。那些暗紋順著光海的流向飄動,卻不隨波紋消散,反而在古船後方慢慢凝聚,形成一道若有若無的尾跡,像有人在身後跟著他們。
沈晚晴立刻摸向懷裡的溯源佩,玉佩果然又開始發燙,比之前在星通道裡更甚。她將玉佩掏出來,隻見玉佩表麵的星圖紋路裡,多了一道極細的灰線——那灰線從之前關閉的裂隙方向延伸出來,一路跟著古船的軌跡,最後指向源島的方向,像一條無形的鎖鏈,將他們與源島連在了一起。
“是煞主留下的印記。”沈硯的臉色沉了下來,手指拂過溯源佩上的灰線,指尖的淡藍光絲剛一碰觸,灰線就像活過來一樣,順著光絲往上爬,被他及時掐斷,“它沒徹底退走,而是把氣息附在了我們身上,想跟著去源島。”
“那怎麼辦?”微微立刻抱緊竹籃,霧引花的花瓣瞬間繃緊,銀亮的花蕊對準船後的暗紋,“我們要不要現在就淨化它?霧引花的光絲應該能驅散這些灰氣。”
“暫時不行。”蘇婉搖了搖頭,指了指古船兩側的光海,“這些暗紋已經和光海的波紋纏在一起了,強行淨化會驚動周圍的煞氣殘留,萬一引來更多殘煞,我們現在的狀態撐不住。而且……”她看向溯源佩上的灰線,眼神複雜,“或許我們能利用這道印記,找到煞主的弱點。”
沈晚晴愣住了:“利用它?可它是煞主的氣息,萬一反過來追蹤我們怎麼辦?”
“煞主剛被我們逼退,力量肯定受損,這道印記隻是它用來標記歸墟的‘眼線’,暫時沒有攻擊性。”沈硯解釋道,從懷裡掏出一塊青檀木片,木片上刻著守墨人的符文,“守墨人的符文能暫時困住這種域外氣息,等回了源島,我們用源晶的光把它封印起來,再慢慢研究——說不定能從裡麵找到通往域外之門的線索。”
陳景明點點頭,將青檀木片接過,順著船舷往下放,木片接觸到光海的瞬間,淡藍光絲爆發,將古船後方的暗紋暫時裹住,那些灰線果然不再擴散,乖乖地被光絲纏在木片周圍。做完這些,他才鬆了口氣,重新握住舵軸:“源島快到了,前麵已經能看到光罩了。”
眾人抬頭望去,果然,遠處的海平麵上,浮現出一道淡綠色的光罩——那是源島的守護屏障,由守墨人與雙生花守護者共同搭建,以源島的源晶礦脈為核心,能抵禦大部分煞氣。隻是此刻的光罩,比沈晚晴記憶裡暗淡了不少,邊緣甚至有幾處細微的缺口,像被什麼東西啃咬過。
“源島的光罩怎麼會這樣?”沈晚晴心裡一緊,她小時候在源島住過,那時候的光罩亮得能映出整片光海,從未有過這樣的破損。
蘇婉的臉色也凝重起來:“恐怕源島的源晶礦脈出了問題。我們被困在裂隙前,沒辦法傳遞消息,源島的人可能獨自應對過煞氣衝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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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船漸漸靠近源島,光罩上的缺口越來越清晰——那些缺口不是自然破損,而是被煞氣腐蝕的痕跡,邊緣還殘留著淡淡的黑暈,像沒擦乾淨的墨漬。光罩內側,幾個穿著守墨人服飾的身影正拿著青檀木片修補,看到古船,立刻停下動作,朝著這邊揮手。
“是林長老!”沈硯認出了為首的老人,那是守墨人資曆最老的長老,當年他和守墨人首領一起接受傳承時,林長老還是個年輕的守護者,“他還在,太好了。”
古船穿過光罩的瞬間,一股熟悉的草木氣息撲麵而來——那是源島特有的青檀木與雙生花混合的香氣,隻是此刻的香氣裡,摻了一絲淡淡的腥氣,像是煞氣殘留的味道。船剛停穩,林長老就帶著幾個守墨人快步走過來,他頭發花白,臉上刻滿了皺紋,原本挺直的脊背也有些佝僂,看到沈硯和蘇婉,渾濁的眼睛裡瞬間泛起了光。
“阿硯!阿婉!你們終於回來了!”林長老握住沈硯的手,聲音哽咽,“我們以為……以為你們已經……”
“讓大家擔心了,林叔。”沈硯拍了拍他的手背,語氣裡滿是愧疚,“我們被困在裂隙深處,沒辦法回來報信。源島的光罩怎麼回事?礦脈出問題了嗎?”
提到光罩,林長老的臉色沉了下來,歎了口氣:“半個月前,裂隙方向突然湧來一股煞氣,雖然沒形成規模,但衝擊力極強,光罩被撞破了好幾處。更糟的是,礦脈深處的源晶能量突然減弱,我們用來修補光罩的源晶碎片,效果越來越差——再這樣下去,光罩撐不了一個月。”
眾人的心都沉了下去。源晶是歸墟所有光能量的源頭,源島的礦脈更是核心,一旦礦脈能量耗儘,不僅源島的光罩會破,之前修複的星軌、關閉的裂隙,都可能再次出問題。
“微微!”一個清脆的聲音突然傳來,隻見一個穿著淡紫色衣裙的女子快步走過來,她和微微有幾分相似,鬢角也彆著一朵銀花,隻是花瓣比微微的更亮,“你沒事吧?我聽說你跟著晚晴去了裂隙,擔心死我了!”
“姑姑!”微微驚喜地喊出聲,撲進女子懷裡,“我沒事,就是……就是血甲蟲犧牲了幾隻。”她說著,眼圈又紅了,指了指竹籃裡那幾縷殘留的光點,“我沒保護好它們。”
女子叫微雲,是微微的姑姑,也是現任的雙生花守護者首領。她輕輕拍了拍微微的背,眼神落在竹籃裡的光點上,滿是心疼:“它們是英雄,源島的人都會記住它們。”
說完,她轉向沈晚晴一行人,語氣嚴肅:“礦脈深處有異常,我們派去探查的族人,回來後都出現了煞氣侵體的症狀,說裡麵有一道‘灰影’,看不到實體,卻能吸食源晶的能量。我懷疑……和你們遇到的煞主有關。”
沈晚晴立刻掏出那塊裹著灰線的青檀木片:“林長老,微雲姑姑,你們看這個。這是煞主留在我們身上的印記,和你們說的灰影,會不會是同一種東西?”
林長老和微雲湊近一看,臉色瞬間變了。微雲伸出手指,指尖的銀花光絲輕輕碰了碰木片上的灰線,光絲立刻劇烈顫動,像是遇到了天敵:“是它的氣息!礦脈裡的灰影,就是這種氣息凝聚的!”
“這麼說,煞主不僅在裂隙留下了印記,還把氣息傳到了源島的礦脈裡?”陳景明皺緊眉頭,“它是想從源島內部破壞歸墟的能量核心?”
沈硯點點頭,語氣凝重:“很有可能。煞主的目標是整個歸墟,裂隙隻是它的突破口,源島的礦脈才是它真正想毀掉的——隻要礦脈沒了,歸墟的光能量就會枯竭,到時候它再打開域外通道,就沒人能擋住它了。”
林長老歎了口氣,揮了揮手:“先彆說這些了,大家一路辛苦,先回守墨人的駐地休息,吃點東西,恢複體力。礦脈的事,我們慢慢商量對策。”
眾人跟著林長老往駐地走,源島的景象比他們想象中更蕭條——路邊的光草大多失去了光澤,葉子蜷縮著,原本隨處可見的青檀樹苗,此刻隻剩下幾棵還在勉強維持著綠意;守墨人的駐地外,幾個受傷的族人正坐在石凳上,手臂上纏著浸了光絲的繃帶,臉上滿是疲憊。
微微看著這一切,心裡很不是滋味,她從竹籃裡掏出幾朵霧引花的花瓣,輕輕放在光草旁邊,花瓣上的銀白光絲滲入土壤,光草的葉子竟慢慢舒展了一點,恢複了淡淡的綠色。“霧引花的光絲能滋養植物,或許也能幫族人緩解煞氣侵體。”她抬頭對微雲說,眼神裡滿是期待。
微雲眼睛一亮:“真的嗎?那太好了!我們的族人被煞氣侵體後,用青檀木的光絲隻能暫時壓製,沒辦法徹底淨化,如果霧引花能幫忙,就能減少很多痛苦。”
回到駐地,林長老讓人端來了熱騰騰的食物——那是用源島特有的穀物煮的粥,裡麵加了切碎的光果,泛著淡淡的藍光,吃下去能補充能量。眾人餓了一路,很快就把粥喝光了,疲憊感也消散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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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後,林長老將眾人帶到守墨人的議事廳。議事廳是用青檀木搭建的,牆壁上刻滿了守墨人的符文,正中央的石桌上,放著一張巨大的歸墟地圖,地圖上用不同顏色的光絲標注著星軌的位置——紅色的是已經斷裂的星軌,藍色的是修複好的,黃色的則是暫時穩定的。此刻,紅色的光絲幾乎占了地圖的三分之一,尤其是靠近裂隙的東境,紅色密密麻麻,觸目驚心。
“這是目前歸墟的星軌情況。”林長老指著地圖,語氣沉重,“你們修複的隻是東境裂隙附近的一小段,西境和南境還有很多斷裂點,而且這些斷裂點還在擴大。如果不能儘快找到修複星軌的關鍵,用不了三個月,歸墟的星軌就會徹底崩塌。”
沈晚晴拿出航海日誌,放在石桌上。日誌剛接觸到議事廳的青檀木,封皮上的槐葉紋路就亮了起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亮,淡金光字緩緩浮現,是蘇婉沒寫完的內容,字跡比之前更清晰,帶著一絲希望:
“星軌崩塌非偶然,乃煞主以域外之力侵蝕所致。歸墟星軌本為‘天樞’所化,天樞藏於歸墟之眼,乃星軌之核心,亦是源晶能量的源頭。欲補星軌,需先尋歸墟之眼,以三力血脈、青檀、雙生花)引天樞之光,再以霧引花為媒,喚醒星軌的自我修複之力。切記,歸墟之眼內藏有天樞守護,需雙生花守護者以傳承之力開啟,旁人不可強行入內。”
光字消失後,日誌的封皮漸漸恢複了原樣,槐葉紋路也變得黯淡,像是耗儘了最後一絲能量。眾人看著日誌,都陷入了沉默——歸墟之眼,這個名字他們隻在守墨人的古老傳說裡聽過,傳說那是歸墟誕生時留下的秘境,藏在源島最深處,從未有人真正找到過。
“歸墟之眼……”林長老喃喃自語,手指敲擊著石桌,“我小時候聽首領說過,歸墟之眼藏在源島的青檀林深處,被一道‘花障’擋住,隻有雙生花守護者能打開。隻是這麼多年,我們派了很多人去青檀林,都沒找到花障的入口。”
微雲眼睛一亮,看向微微:“微微,你是雙生花的嫡係傳人,你的血脈裡有最純粹的雙生花之力,或許你能感應到花障的位置!之前我教你的‘花引術’,就是用來感應雙生花相關的氣息的,你試試?”
微微立刻點頭,閉上眼睛,按照微雲教的方法,將雙生花的光絲從眉心的銀花印記裡釋放出來。淡金光絲在空中飄動,像一條條細小的蛇,順著議事廳的窗戶飄出去,朝著青檀林的方向延伸。過了一會兒,微微突然睜開眼睛,臉上滿是驚喜:“我感覺到了!在青檀林的最裡麵,有一道很溫暖的氣息,和我的雙生花之力很像,應該就是花障!”
“太好了!”沈硯激動地站起來,“隻要找到歸墟之眼,拿到天樞之光,就能修複星軌,保住歸墟!”
陳景明卻冷靜地開口:“我們不能掉以輕心。煞主已經把氣息傳到了礦脈裡,歸墟之眼作為歸墟的核心秘境,很可能也被它盯上了。而且,天樞守護到底是什麼,我們都不知道,貿然進去,可能會有危險。”
眾人都點頭,確實,之前的幾次經曆讓他們明白,越是重要的地方,隱藏的危險就越多。
“這樣吧,我們分兩步走。”沈晚晴思考了一會兒,說出了自己的計劃,“第一步,微微和微雲姑姑先去青檀林探查花障的情況,確認歸墟之眼的位置,順便看看能不能找到打開花障的方法;我和爸爸、陳大哥去礦脈深處,查看灰影的情況,想辦法清除煞主的氣息,保護礦脈的源晶能量;媽媽和林長老留在駐地,整理守墨人的資料,看看有沒有關於天樞守護的記載,同時照顧受傷的族人。”
這個計劃很周全,既考慮了探查秘境,又兼顧了保護礦脈,還能利用駐地的資源尋找線索。眾人都沒有異議,決定第二天一早就行動。
當晚,沈晚晴躺在守墨人安排的房間裡,卻怎麼也睡不著。她拿出槐木令牌,令牌上的星圖紋路泛著淡淡的金紅光,與掌心的七瓣花烙印共鳴。她想起白天在光海看到的暗紋,想起礦脈裡的灰影,想起煞主那隻從裂隙裡伸出的爪子,心裡總有一種不安——煞主的計劃,或許比他們想象的更周密。
“在想什麼?”蘇婉輕輕推開門,手裡端著一杯溫熱的光果茶,放在沈晚晴的床頭,“是不是擔心明天的事?”
沈晚晴點點頭,靠在母親懷裡:“媽媽,我們能成功嗎?找到歸墟之眼,修複星軌,擋住煞主……我總覺得,事情不會這麼順利。”
蘇婉輕輕撫摸著她的頭發,眼神溫柔卻堅定:“晚晴,媽媽小時候和你一樣,遇到困難就會害怕,會懷疑自己。可你外婆告訴過我,守護歸墟不是一個人的事,是所有人的事——隻要我們身邊有夥伴,有親人,有不放棄的決心,就沒有解決不了的困難。”
她從懷裡掏出一塊小巧的玉佩,玉佩是淡青色的,上麵刻著一朵七瓣花,和沈晚晴掌心的烙印一模一樣:“這是你外婆留給我的,說等你能掌控血脈之力時,就交給你。它能增強你的血脈共鳴,在歸墟之眼裡,或許能幫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