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想說,謝謝你沒問我過去的事,也沒逼我忘記。”
裴硯側頭看她。她仍靠著他的肩,睫毛低垂,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
“有些事,”他說,“不必說儘才叫懂得。”
她輕輕點頭,又往他肩頭靠了靠。
“手稿裡的字還在浮現嗎?”他問。
“還在。”她答,“昨夜多了一句:‘他的遺憾,是你的機緣。’”
裴硯沉默片刻。“你覺得是誰寫的?”
“我不知道。”她睜開眼,望向桂花樹頂,“可我知道,每當我寫下一段,第二天茶裡的紋路就會變。像是有人在回應我,又像是……我自己忘了的念頭,被人替我說了出來。”
裴硯沒再追問。他知道她不需要答案,隻需要一個能聽她說這些話的人。
“阿斑今晚睡得真早。”沈知意忽然笑了一下。
裴硯低頭看去,老貓已閉眼打盹,胡須隨著呼吸微微抖動,尾巴仍圈著他們的鞋。
“它比我們更懂安寧。”他說。
沈知意輕輕“嗯”了一聲,又閉上眼。她的手仍被他握著,掌心已不再冰涼。夜風拂過,帶來遠處稻田的清香,混著灶房殘留的柴火味,還有那一縷始終不散的桂語茶香。
她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在城裡熬夜改稿的日子。那時窗外隻有車流與霓虹,她常覺得孤獨像一層薄膜,裹在心外,割不斷也撕不破。如今她坐在這鄉間小院,肩上有依靠,手心有溫度,連老貓都安靜地守著腳邊——原來所謂安穩,不過是一杯未涼的茶,一句不必說儘的話,和一個願意等你靠上去的人。
“裴硯。”她輕聲喚他。
“我在。”
“明天,我想試試用新陶甕存茶坯。”
“好。”
“我想讓茶香更久一點。”
“可以。”
她沒再說什麼,隻將頭在他肩上輕輕蹭了蹭,像倦鳥歸枝,終於尋到了最舒服的位置。
裴硯沒動,也沒說話。他隻是抬手,將披風又往上拉了拉,蓋住她的頸側。他的目光落在她眉間,那裡曾長久地鎖著一抹愁,如今已悄然舒展。
阿斑在腳邊翻了個身,換了個姿勢繼續睡。月光移過石桌,照在空杯上,杯底殘留的茶葉拚出半個“心”字,又被一陣風打散。
沈知意的手指在他掌心輕輕動了一下。
裴硯低頭看她,發現她已睡著了。呼吸均勻,麵容寧靜,像一片落入溪水的葉子,終於不再掙紮流向何方。
他沒叫醒她,也沒起身。他隻是坐著,任夜風拂過,任桂花落滿肩頭,任時間在這一刻停駐。
院外蟲鳴細細,簷下竹匾輕晃。
他握著她的手,一動未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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