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放下筆，手指在桌邊輕輕敲了一下。窗外天色剛亮，她打開電腦，屏幕的光映在臉上。昨天存好的截圖還在文件夾裡，她點開“維權資料”，開始一條條核對鏈接。
第一個平台的評論頁麵能打開，第二個卻顯示“用戶不存在”。她刷新幾次，主頁圖標變灰了。第三個賬號也一樣，原本公開的點讚記錄全部消失。她盯著屏幕看了很久，把這三個賬號的名字記在紙上，標上“已隱藏”。
裴硯來的時候帶著他的舊筆記本。他進門沒說話，把電腦放在桌上，插上u盤。沈知意指著那三行字：“他們把主頁設成私密了，截圖留著，但訪問不了原頁麵。”
裴硯點頭。“截圖隻是結果，我們得留下路徑。”他打開一個程序，連接到鎮外茶站的ifi。信號不太穩，但他試了幾次，終於抓取到兩份網頁快照。頁麵右下角的時間戳清楚寫著前一天晚上九點十七分。
“這樣就行。”他說，“就算以後打不開，也有原始狀態。”
沈知意看著緩存下來的頁麵，把它們拖進新建立的子文件夾，命名為“曆史軌跡”。她重新整理順序，把每一條差評按發布時間排列。八個賬號，六條集中在發貨前四十八小時，用詞重複率太高。
她拿出紙筆，開始手寫比對表。清和堂的直播回放時間是八天前下午三點二十六分。五分鐘後，一個賬號發布第一條差評，內容裡用了主播說過的“調元不實”這個詞。接著兩小時內，又有四個賬號發出類似評論，都提到“吹得厲害”“養生無效”。
這些話不是隨便寫的。
她把表格翻過來，在背麵寫下“非自然傳播”。裴硯走過來看了一眼，沒說話，隻是輕輕點了點頭。
中午過後，裴硯檢查u盤裡的日誌文件。他雙擊打開，彈出提示：文件已加密。他試了自己設的密碼，不對。再試一次，還是打不開。他拔下u盤，換了個讀卡器，又連上另一台設備，問題依舊。
“不是病毒。”他說，“可能是讀寫錯誤，觸發了自動保護。”
沈知意站在旁邊看著。她想起之前備份時u盤插拔過幾次，可能鬆動了。裴硯決定不再聯網操作這個設備，把所有數據先轉移到離線硬盤裡。
“不能再靠工具了。”她說，“我們自己來。”
她把八條評論打印出來，貼在牆上。每一條下麵標注發布時間、平台、關鍵詞、是否點讚過清和堂直播間。她用紅筆圈出五個賬號的共同點：注冊時間三天內，ip跳轉三次以上，都在對方直播後兩小時內發帖。
規律很明顯。
裴硯坐在桌前記錄車牌尾號“738”。那輛摩托又出現在村口，早上六點左右，停在路邊不動。騎手戴著全盔，隻露眼睛，打了通電話就走。阿斑從昨晚開始就不安，夜裡一直趴在窗台上，耳朵豎著，喉嚨裡發出低吼。
沈知意想起上一章結尾那輛車。當時它離開，她沒在意。現在看，是有人在盯著他們。
她和裴硯商量後決定不驚動對方。第二天清晨，裴硯繞到山後小路，從桑樹叢後麵靠近路口。他看見那輛摩托再次停下，騎手掏出手機，通話時間不到一分鐘。裴硯記下車牌尾號，沒有靠近，悄悄返回。
回來後，他在筆記上寫下“監視行為確認”。沈知意把這張紙放進文件夾，壓在其他證據下麵。
傍晚，她在桂花樹下燒了一張草稿。紙上寫滿了疑問：為什麼刪主頁？誰動了u盤？摩托是不是同一輛？她一根火柴點著紙角，看著它燒成灰，輕輕撒在樹根旁。
阿斑走過來，蹭了蹭她的腿。她伸手摸了摸它的頭，低聲說：“再等等。”
裴硯在書坊後間鎖好硬盤和筆記。他胃有點不舒服，藥包還在口袋裡。他沒吃藥，隻是靠牆站了一會兒，然後走到窗前。外麵起了霧，青石路看不太清。他盯著遠處的路口，一直看到天黑。
沈知意回到屋裡，翻開《桃溪茶作守則》。她一頁頁看下去，手指劃過那些自己寫下的標準。炒製溫度、采摘時限、檢測流程……每一項都有記錄，可現在的問題不在茶上。
她合上冊子，打開台燈。電腦還開著，屏幕上是那份手寫比對表。她重新看了一遍，把“五條差評出現在直播後兩小時內”這一行加粗。
裴硯推門進來，手裡拿著一張新的打印件。是他今天拍的照片，模糊但能看清車牌部分。他把它釘在牆上，貼在評論表旁邊。
兩人沒說話。沈知意起身去廚房燒水，泡了一杯桂語茶。她喝了一口，放下杯子。
門外傳來腳步聲，很輕，像是踩在泥地上。她抬頭看向院門，聲音停了。
裴硯已經走到門邊，手搭在門閂上。
沈知意站起身，茶杯還留在桌上，熱氣慢慢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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