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秋霞抱著渾身散發著微妙氣味的程飛回了家,第一件事就是燒水,第二件事就是拎出那個讓程飛頭皮發麻的大木盆。
“你說你,才乾淨了多大一會兒?”程秋霞一邊兌熱水一邊數落,“那茅房是啥好地方啊就往裡鑽?那狗攆你,你喊人啊,咱屯子彆的不多,就是人多棍子多,還能讓幾條狗把你欺負了?”
程飛被扒掉那身又沾了雞食又染了茅房味的花棉襖,再次被按進水裡。這次她連“嗬嗬”都懶得嗬了,一臉生無可戀地任由程秋霞擺弄。反正反抗無效,還會被拍後背,喪屍也是會累的。(′i_`)
搓搓洗洗,換上另一身雖然舊但乾淨的衣服藍底白花的),程飛感覺自己又像個被刷新了一遍的娃娃。就是腦袋瓜子依舊涼颼颼的。
程秋霞看她蔫頭耷腦的樣子,以為她還在怕狗,心裡那點氣也消了,變戲法似的從櫃裡摸出個碗。
“瞅瞅,這是啥?”
程飛吸了吸鼻子,一股淡淡的、帶著點清香的甜味飄了過來。她的小腦袋忍不住往前探了探。
程秋霞打開紙包,裡麵是幾塊黑乎乎、硬邦邦的東西。“凍梨,秋天存的,擱外頭雪裡凍得杠杠的,剛拿進來緩了一會兒,現在啃正好,甜著呢。”
她拿起一個,遞到程飛嘴邊。那凍梨表麵還結著一層白霜,看著其貌不揚。
程飛猶豫地看著這個黑疙瘩,這東西……能吃?看起來比土豆還可疑。
但那股若隱若現的甜味勾著她。她小心翼翼地張開嘴,試探著用門牙磕了一下。
嘶——涼!
但就在那層表皮被咬開一點點縫隙的瞬間,一股極其清甜冰涼的汁水湧了出來,瞬間浸潤了她乾巴巴的口腔。
!!!(⊙口⊙)
程飛的眼睛猛地睜大了一圈,下意識地用力吸吮起來。那汁水甘冽清甜,帶著梨子特有的芬芳,冰涼的口感刺激著感官,是她從未體驗過的滋味。
好吃!這個比小米粥、苞米麵南瓜粥、硬土豆都好喝!是的,凍梨主要是喝汁水)
她兩隻小手不自覺地抱住了那個比她拳頭還大的凍梨,吭哧吭哧地啃咬吸吮起來,吃得彆提多投入了,小臉上都沾滿了梨汁。
程秋霞看著她這副狼吞虎咽的饞貓樣,笑得合不攏嘴:“慢點慢點,沒人跟你搶,哎呦,這吃相,跟個小花貓似的。”她拿過毛巾給程飛擦臉,“甜吧?咱這旮遝冬天就指望著這口當零嘴呢。”
程飛忙裡偷閒地“嗯”了一聲,雖然發音含糊不清,但確實是除了“嗬”之外的第一個象聲詞。
程秋霞驚喜不已:“哎呦!會出聲了?再嗯一個?”
程飛卻隻顧著啃她的凍梨,根本沒空理她。
一個凍梨下肚,程飛感覺肚子裡涼滋滋、甜絲絲的,那種抓心撓肝的空虛感似乎被這冰涼的甜水暫時撫平了一點點。她意猶未儘地舔著嘴唇,眼巴巴地看著碗裡剩下的那個。
程秋霞卻把它收了起來:“可不能多吃,這玩意兒涼,吃多了肚子該疼了。晚上大姨給你做好吃的啊。”
好吃的?又是那種糊糊嗎?程飛有點失望地撇撇嘴,但想到凍梨的滋味,對這個“好吃的”又產生了一丟丟的好奇。
傍晚,屯子裡炊煙四起,各種飯菜的香味混合在寒冷的空氣裡,飄飄蕩蕩。
程秋霞在外屋地忙活,鍋裡發出“咕嘟咕嘟”的燉煮聲,一股濃鬱誘人的酸香混合著肉味飄了進來。
程飛像隻被饞蟲勾引的小狗,趿拉著不合腳的棉鞋,扒在門框上,探出個小光頭偷偷往外看。
隻見程秋霞從酸菜缸裡撈出一顆黃澄澄、酸味十足的酸菜,麻利地切成細絲,又切了幾片肥瘦相間的五花肉。大鐵鍋裡,豬油化開,爆香蔥花,刺啦一聲把酸菜絲倒進去翻炒,酸香味瞬間被激發出來,充滿了整個小屋。然後添上湯,把五花肉片鋪上去,蓋上鍋蓋咕嘟著。
程飛不自覺地吸著口水。這個味道……好特彆,酸酸的,帶著油葷的香氣,聞起來就讓人胃口大開,雖然她並不需要開胃,畢竟她一直很“開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