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庫裡,大人們正圍著孕婦秀兒和清雪隊要來的好消息,以及熱水和窩窩頭的到來,都讓倉庫裡原本死氣沉沉的氣氛活絡了一些。大人們還能勉強維持著秩序,讓孩子們先分著吃。可餓極了的孩子,眼睛都綠了。
一個看著七八歲、臉上有點肉的小子剛接過半個窩窩頭,旁邊猛地竄過來一個身影,快得像道影子,一把就抓住了那窩窩頭的一角。
“你乾什麼?這是我的!”那小子反應過來,死死攥住不鬆手。
搶窩頭的是個特彆瘦小的孩子,頭發又長又亂,像枯草一樣擋住了大半張臉,身上那件空殼棉襖晃蕩著,看不出是男孩女孩。這孩子也不說話,隻是悶著頭,用儘全身力氣去掰那小子的手指,張嘴就朝對方手背上咬去。
“啊——!”小子吃痛,慘叫一聲鬆開手,窩窩頭瞬間被搶走。他看著手背上清晰的牙印,哇地哭嚎起來,舉著自己的手,手上一個清晰的牙印。
咬人的孩子正拚命把半個窩窩頭往嘴裡塞,喉嚨裡發出嗬嗬的、急於吞咽的聲音,眼神像受驚的小獸,警惕又凶狠地看著周圍。
“哎呀!你這孩子咋咬人呢!”一個逃荒隊伍裡的老太太趕緊去拉那瘦女孩。
旁邊有人歎氣解釋:“唉,彆怪小鈴鐺了,沒爹沒娘的孩子,可憐見的……聽說這孩子爺爺帶著一家子一路逃,前些天也沒熬過去,一睡不起了。一家子就剩這一個了,大夥兒拉巴著一路走過來,沒哭也沒鬨的,這是餓狠了,我替小鈴鐺給你道歉啊……”
程飛原本正盯著孕婦研究“兩個人味兒”,聽到這邊的動靜,尤其是聽到那“嗬嗬”聲和“咬人”的字眼,她耳朵立刻豎了起來,眼睛唰地亮了。是同類?!
她立刻拋開孕婦,邁著依舊不算利索但比之前快了不少的步子,噔噔噔跑到小鈴鐺麵前,試探性地發出:“嗬……嗬?”小鈴鐺正努力把最後一口窩頭咽下去,被程飛這突如其來的“交流”嚇了一跳,警惕地後退一步,把手裡剩下的一點點窩頭渣死死攥住,藏到身後,同時繼續發出威脅般的低吼:“這是我的!走開!”
程飛見對方回應了,更興奮了,覺得找到了同類,又往前湊了湊,繼續執著地:“嗬嗬?”小鈴鐺以為她要搶食,更緊張了,繞著旁邊一個破籮筐開始躲。程飛以為這是同類的玩耍邀請,也笨拙地跟著繞起了圈圈。兩個小丫頭,一個像警惕的小刺蝟,一個像剛出生圓滾滾的懵懂小狗熊,圍著個破籮筐開始轉圈。
大人們正忙著,一時沒顧上這邊。鐵蛋、狗剩他們扒在門口看得目瞪口呆。
狗剩:“她倆乾啥呢?跳大神啊?”
鐵蛋撓頭:“不知道啊……飛飛咋也跟著嗬嗬上了?”
程飛繞了幾圈,發現對方除了躲,也不和她嗬嗬交流,有點著急了。她想起媽說過,要好好說話。於是她停下腳步,不再嗬嗬,而是用雖然還有點慢,但已經相當清晰的語調問:“你……你也是突然掉進來的?”
小鈴鐺正緊張地躲著她,防備她突然衝過來搶食,聽到這話,愣了一下,以為問的是逃荒的事,吸了吸鼻子帶著哭腔小聲回答:“嗯……掉進水裡了。我家受了大水災,天上跟破了洞似的,房子被水淹沒了。”
程飛一聽天上的洞更確信了,眼睛亮晶晶地繼續問:“那你……到這,吃到血了嗎?”她記得以前喪屍們最愛那個了。
小鈴鐺茫然地眨眨眼,看著自己臟兮兮的手,老實地回答:“嗯,我們吃雪,還有草根,樹皮。”她想起這一路的艱辛,聲音更低了。
程飛同情地看著她:“我也吃草!還有豬肉!不過,”她有點嫌棄地指了指周圍忙活的大人們,壓低聲音,像分享什麼大秘密,“這的人,都是棉花餡的!不好吃!”她自己剛來的時候咬過程秋霞的棉襖,嬸子們的棉手套,那滿嘴棉花的滋味記到現在。
小鈴鐺這回聽懂了“棉花”,想起爺爺說過的話,用力點頭,小臉上露出一點嚴肅:“嗯!大人說了,餓極了才能吃一點點棉花,不能吃多,會漲肚死掉的!”她可是牢牢記得這個保命的知識。
程飛一聽“會死掉”,嚇了一跳,連忙擺手:“不吃不吃。那你咬人怎麼沒人教訓你?媽說飛飛是大孩子了,不能咬人,咬了要被打!”她表示自己很聽話,但隨即又好奇地看著小鈴鐺剛才咬人的嘴,“為什麼……你能咬?”
小鈴鐺以為她在批評自己剛才咬人的事,羞愧地低下頭,聲音像蚊子哼哼:“我……我那是餓急眼了……以後,以後不這樣了。”她偷偷瞄了一眼程飛,感覺這個穿得厚厚的、臉圓圓的姐姐好像沒有惡意。
程飛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覺得這個同類雖然語言體係不同,但好像也挺講道理的。她看著小鈴鐺瘦弱的樣子,想起程秋霞總讓她多吃點,於是很大方地把自己口袋裡藏著的、之前程秋霞給她的一塊地瓜乾掏了出來,遞過去:“給,你吃。這個比草好吃,甜甜的,就是有點粘牙。”
小鈴鐺看著那塊金黃色的地瓜乾,眼睛都直了,不敢相信地看了看程飛,又看了看地瓜乾,猶豫了一下,才飛快地接過來,塞進嘴裡,含糊不清地說:“……謝謝姐姐。”
兩個孩子,一個以為自己找到了流落此地的喪屍同伴,一個以為遇到了善良的不嫌棄她咬人的本地姐姐,雖然全程對話雞同鴨講,理解的方向南轅北轍,但居然神奇地達成了“和平共處”以及“分享食物”的革命友誼。
程飛看著小鈴鐺狼吞虎咽地吃地瓜乾,滿意地點點頭,覺得幫助了“弱小同類”。而小鈴鐺吃著香甜的地瓜乾,感受著久違的飽腹感和眼前姐姐的善意,一直緊繃著的心防,也稍稍鬆懈了一點點。門口的鐵蛋和狗剩看得一臉懵。
狗剩:“她倆這又說又比劃的,說啥呢?”
鐵蛋:“沒聽太懂……不過飛飛好像把地瓜乾給那咬人的家夥了?”
二丫小聲說:“飛飛心真好。”
程秋霞忙完一回頭,就看到自家閨女正跟那個剛咬人的瘦丫頭站在一起,還分享了地瓜乾,不由得愣了一下,隨即又笑了搖搖頭:“這傻閨女,倒是心善。”她沒多想,隻當是程飛跟新來的孩子交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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