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婉寧的筆尖在信紙上輕輕移動,落墨時格外用心。在給梁斌的回信中,她斟酌著字句:
“梁斌,我的同學兼好友林南燕,出身書香門第,自幼博覽群書,對曆史尤有獨到見解。那日她偶然讀到你在信中談及《資治通鑒》的感悟,竟在宿舍裡駐足良久,說你將曆史興衰與當下責任相聯係的思考,令她頗有知音之感。若你願意,她希望能與你直接通信,在思想的碰撞中共同進步。不知你意下如何?她的地址附在信末,盼複。”
接著,她轉向給周明遠的信,筆調輕快了些:
“明遠,我的室友陳雪是個特彆有意思的姑娘,平日裡話不多,可一見到機械圖紙眼睛就發亮。你那幅播種機的草圖,她反複看了好幾遍,對你標注的緩衝結構問題似乎有些新想法。她說這個問題恰好觸及了她最近研究的課題,若能與你直接交流,或許能碰撞出不一樣的火花。不知可否將她的地址轉交與你?相信你們會有很多共同語言。”
寫完最後一句,蘇婉寧輕輕擱筆,將兩封信推向桌對麵。
林南燕看似隨意地拿起信紙,目光卻迅速鎖定了那段關於她的文字。讀至“知音之感”時,她的睫毛輕輕顫動,唇角不自覺揚起一個柔和的弧度,低聲道:
“這樣寫……很好。”
陳雪則小心翼翼地捧著信紙,仿佛捧著什麼易碎的珍寶。當她讀到“眼睛就發亮”這樣的形容時,耳尖微微泛紅,卻還是鼓起勇氣點頭:
“婉寧,謝謝你寫得這麼……周到。”
此時,一直在一旁安靜看書的張敏忽然抬起頭,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她們:
“哎呀,這麼說,我們宿舍馬上就要有兩對‘筆友’了?”
她故意把“筆友”兩個字咬得格外俏皮,惹得林南燕嗔怪地瞪了她一眼,陳雪更是羞得要把臉埋進信紙裡。
蘇婉寧笑著解圍:
“好啦,明天一早我就去寄信。不過在那之前——”
她指了指桌上的專業書。
“咱們是不是該把下周要交的作業先完成了?”
這話頓時讓姑娘們從浪漫的思緒中回到現實。林南燕率先拿起課本,強作鎮定地說:
“當然要以學業為重。”
陳雪也輕輕把信紙折好收進信封,重新攤開作業本,隻是筆尖落下的速度比平時輕快了許多。
窗外的月色溫柔地灑進室內,與台燈的光暈交織在一起。
墨香未散,書頁輕響,在這個平凡的夜晚,一些美好的情愫正悄悄萌芽,而年輕的夢想依舊在知識的海洋裡穩穩航行。
數日後的傍晚,梁斌結束了一天的課程回到人大宿舍。夕陽的餘暉透過窗欞,正好落在那封來自江南大學的信上。
他拆開信,蘇婉寧熟悉的字跡映入眼簾。
讀到中間某段時,他的目光突然定住了。向來沉穩持重的他,竟破天荒地又把那段話反複讀了兩遍——
關於那位叫林南燕的姑娘,關於《資治通鑒》,關於“知音之感”。
“怎麼了梁斌?臉都紅了?”
對床的室友王磊正擦著頭發,敏銳地發現了他的異樣。
梁斌像是被這句話驚醒,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果然有些發燙。他難得地露出幾分局促,將信紙往桌上一放,語氣裡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期待:
“婉寧說……她的一位同學,想跟我通信討論曆史問題。你們說……這是真的嗎?”
“喲!”
王磊立刻湊過來,另外兩個室友也圍了上來。信紙被小心地傳閱著,宿舍裡頓時熱鬨起來。
“林南燕……這名字真好聽。”
王磊摸著下巴,故意拉長語調。
“要討論曆史問題?梁斌,你這可是遇到知音了啊!”
另一個室友笑著拍梁斌的肩膀:
“還是江南大學的才女呢!梁斌,能不能把這位林同學的地址也給我們一份?我們也想共同進步!”
“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