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底的江南,梧桐樹蔭已是一片濃綠。蘇婉寧剛將那份凝結了京城交流會心血的報告交到係辦公室,腳步也沒停,就匆匆返回宿舍。
她打開衣櫃,取出母親剛寄來的連衣裙——淡雅的淺藍色,領口繡著細碎的茉莉花,正是她最喜歡的樣式。
換上裙子,她在鏡前輕輕轉了個圈,裙擺揚起溫柔的弧度,帶著江南初夏的氣息。
她提前了半個鐘頭就來到圖書館外,站在樹下,眼睛盯著顧淮會來的方向。
陽光透過層層疊疊的枝葉,在她的裙子上投下斑駁的光點。微風拂過,帶來角落裡梔子花初綻的甜香,卻撫不平她心頭細細密密的漣漪。
不過才分彆數日,卻仿佛隔了三個秋天那樣漫長。
林蔭路儘頭,光影交錯處,一個挺拔的身影準時出現。
顧淮簡單的白襯衫束在軍綠色長褲裡,步子又穩又快。陽光在他寬闊的肩頭跳躍,而他的目光,在看到樹下那道纖細身影的瞬間,便如同春雪消融,化作了滿腔的溫柔。
“怎麼不在裡麵等?”
他快步走近,聲音比春風還要柔和,帶著不易察覺的疼惜。
蘇婉寧仰起臉,晨光在她清澈的眼底跳躍,一抹嬌俏的笑意悄然漾在唇角:
“因為今天……是個特彆的日子。”
她故意頓了頓,滿意地看到他眼中浮起疑惑,才踮起腳尖,湊近他耳邊:
“今天是……專門想你的日子。”
顧淮的心猛地跳漏了一拍,他喉結微動,伸手扣住她的腰,把人往身邊帶了帶:
“剛才那句,再說一遍。”
低沉的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渴求。
蘇婉寧卻笑著躲開,柔軟的手臂自然地環住他的胳膊,輕輕晃了晃:
“顧淮同誌,我想和你去爬山,就我們兩個……好不好!”
顧淮被她這少有的、直白的撒嬌晃了心神,眼底的墨色濃得化不開。他非但沒有順勢答應,反而俯身逼近,鼻尖幾乎貼著她的耳垂,低語道:
“求人……就得有個求人的樣子。”
蘇婉寧瞪了他一眼,那眼神軟綿綿的,毫無威懾力,反而像羽毛輕輕撓過他的心尖。
“那……顧淮同誌。”
她放軟了聲音,眼波流轉。
“帶我去爬山,好不好?”
“準了。”
他低笑一聲,緊握著她的手,便往外走去。
吉普車就停在老地方,但他卻沒有開往遊人如織的西山正門,而是沿著一條僻靜的盤山路,一路向上。
車最終在半山腰一處荒廢的巡防小道旁停下。
“跟緊我。”
顧淮回頭,朝她伸出手,嘴角噙著一抹淺笑。
“今天帶你走條近路。”
這哪裡是近路?
分明是條被雜草和灌木半掩著的陡峭小徑,幾乎垂直向上,是當地獵人和巡防士兵才會走的路。
蘇婉寧看著那近乎垂直的坡度,輕輕吸了口氣,卻毫不猶豫地將手放進他寬厚的掌心。他的手又寬又暖,能把她的手全部裹住。
“怕了?”
他挑眉,語氣裡帶著激將。
“有你在,不怕。”
她答得堅定。
顧淮低笑出聲,握緊了她的手,另一隻手熟練地撥開擋路的枝條,為她開辟道路。
他的步伐穩健,總能精準地找到最穩妥的落腳點,時不時回頭提醒她“踩這裡”,要是她腳下打滑,他的胳膊會立刻圈住她的腰,把人穩穩托住。
陽光透過茂密的樹冠,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汗水沿著他利落的下頜線滑落。
有一段路格外難行,需要借助垂落的藤蔓和突出的岩石。顧淮率先利落地攀上去,然後轉身,朝下方的蘇婉寧伸出手。
逆光裡,他的身影挺拔如鬆。
“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