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指導員沈墨正被兩個女兵一左一右“堵”在作戰圖前,進退兩難。
“連長您看!”
童錦指尖點著地圖上的林區標識,眼睛亮得驚人。
“我昨晚用模型測算過,如果采用四十五度角斜向切入,配合當時的風速變量,理論上的掛樹概率能比垂直降落降低至少百分之十!”
沈墨揉了揉眉心,放下手中的紅藍鉛筆,試圖讓這個技術狂熱者冷靜下來:
“童錦同誌,理論模型是理想狀態,實際跳傘要考慮氣流突變、樹冠密度……”
“所以才需要實地驗證呀!”
一旁的陳靜接過話頭,語氣溫婉卻同樣執著。她將一份手寫的、字跡工整的數據分析表輕輕推到沈墨麵前。
“連長,這是我和童錦一起整理的近五年林區跳傘事故數據,掛樹導致的裝備損壞和人員扭傷占比很高。如果能驗證這個新角度有效,對全營都有好處。”
沈墨看著眼前一個眼神灼熱、一個態度懇切,卻同樣寸步不讓的兩位女兵,又瞥了一眼那份詳儘得令人頭疼的數據分析,終於無奈地歎了口氣。
他算是明白了,木蘭排這群姑娘,求知欲一旦上來,比男兵們的衝鋒勢頭還難抵擋。
“行,行。”
他認命地拿起桌上的軍帽戴上,語氣帶著幾分哭笑不得。
“想法很好,數據也很有說服力。但是——”
他刻意停頓,看向瞬間露出期待神色的兩人,板起臉道:
“一切,等你們理論考核全部達標之後再說!”
雖然沒能立刻得到實地驗證的許可,但童錦和陳靜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有戲”的光芒。
兩人齊刷刷地敬了個禮,聲音清脆:
“是!連長!我們保證拿下理論考核!”
看著兩人心滿意足、步伐輕快離開的背影,沈墨無奈地搖頭笑了笑,低聲自語:
“還真是……給根杆子就敢往上爬。”
話雖這麼說,他眼底卻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讚賞。這種主動鑽研、敢於質疑的精神,不正是這支部隊最需要的活力嗎?
這樣的“不恥下問”,不斷上演。
與此相應,完成了一天訓練和學習的蘇婉寧,正在台燈下,小心地翻開了那本筆記本。
筆記條理清晰,圖文並茂,從傘具結構到氣流分析,每個細節都記錄得一絲不苟。
“真沒想到……”
她輕聲自語。
原本以為孟時序和他那個驕縱的妹妹孟晚晴一樣,是個眼高於頂的紈絝子弟。
可眼前這密密麻麻的筆記,不僅詳實記錄了空降兵的各項要領,更在空白處寫滿了獨到的戰術推演和心得體會。
那些字跡時而沉穩,時而銳利,仿佛能看見當年那個在軍校挑燈夜戰的年輕軍官的身影。
她輕輕撫過一頁關於側風著陸的計算公式,旁邊竟還標注著三種不同的應對方案。
這完全顛覆了她對他,“不學無術”“沒有教養”的初印象。
“嘖嘖,這字寫得……真不錯。”
都說字如其人。這筆畫間的沉穩勁道,架構中的從容章法,至少說明它的主人曾靜心凝神,在筆墨間下過苦功。
想到自己先前對孟時序的那些偏見,一抹混合著歉意的敬意悄然浮上心頭。
看來,這位營長確實值得她重新認識,用心尊重。
再說了,人都是會成長的,誰年輕時還沒幾分不知天高地厚的輕狂呢?就像她自己,不也曾是個既驕傲又敏感的文藝女青年麼?
腦海裡不受控製地閃過和顧淮約會時自己說過的那些話——
什麼“三願如同梁上燕,歲歲長相見”,什麼“願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什麼“執子之手與子偕老”,還有那句直白的“你一直在我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