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州的異常,開始有了一個官方命名——“灰斑病”。
這名字源於那些最初出現在老舊牆壁、橋墩、甚至某些人體皮膚上的不規則暗色汙跡。它們如同黴菌般緩慢擴散,觸之冰涼,且伴有輕微的麻痹感。官方宣稱這是一種新型的環境汙染物與特定黴菌結合產生的未知現象,正在組織專家研究,呼籲市民保持冷靜,避免接觸,並公布了臨時熱線。
但楚夜知道,那根本不是黴菌。那是暗影能量實體化後,對物質世界最直接的“汙染”。被“灰斑”覆蓋的區域,物理規則會變得略微扭曲,比如重力異常、光線彎曲,甚至時間流速都可能產生極其細微的差異。更可怕的是,長時間接觸或被“灰斑”附著,生物體的精神會逐漸受到影響,變得焦躁、易怒,出現幻覺,最終可能走向失控,就像那些突然暴起傷人的案例。
臨州大學文萃校區成了“灰斑病”的重災區之一。好幾棟教學樓的外牆都出現了大小不等的斑塊,學校不得不臨時封閉部分區域,課程也受到了影響。恐慌在校園裡無聲地蔓延。
蘇曉幾乎不敢獨自待在宿舍。她皮膚白皙,有一次她驚恐地發現,自己的手背上似乎也出現了一小塊極淡的、若不仔細看幾乎無法察覺的灰色印記,但用力和搓揉後又消失了,仿佛隻是錯覺。她把這件事告訴了楚夜,聲音裡充滿了恐懼。
楚夜檢查了她的手腕,動用了一絲微不可查的感知力。他確實感覺到那裡殘留著一絲極其微弱的暗影能量波動,但並未真正形成“灰斑”。這更像是一種……吸引,或者說,她身體正在不自覺地對環境中的暗影能量產生親和與反應。這印證了他的猜測,蘇曉絕非普通的被卷入者。
“可能是光線問題,或者沾到了什麼灰塵。”楚夜依舊用平靜的語氣安撫她,但暗中卻更加警惕。他幾乎可以肯定,蘇曉就是獲取那個“門衛”所需的“印記”的關鍵。保護她,不僅僅是因為個人情感,更關乎他對抗女王計劃的戰略核心。
然而,局勢的惡化速度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
臨州市東山野生動物園發生了駭人聽聞的慘劇。園內猛獸區的數頭東北虎、非洲獅在毫無征兆的情況下,同時陷入瘋狂的暴走狀態。它們不再是單純的野獸,眼中閃爍著與街頭狂躁野狗相似的紅光,力量、速度和攻擊性都激增,竟然用肉身強行撞破了加固的防護玻璃!
儘管園區應急機製迅速啟動,安保人員全力疏散遊客並試圖控製局麵,但仍造成了多人死傷的嚴重後果。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事後調查發現,猛獸區的地麵和圍欄上,布滿了新生的、活性極強的“灰斑”。專家初步判斷,動物的大規模狂躁與此有關。
“動物園事件”如同一顆投入平靜湖麵的巨石,徹底擊碎了官方試圖維持的“可控”假象。臨州市民積壓已久的恐慌情緒爆發了。超市出現搶購潮,藥店裡的鎮靜類藥物被一掃而空,網絡上各種末日論調甚囂塵上,要求政府給出“真相”的呼聲越來越高。街上行人神色匆匆,彼此間充滿了戒備,一種末世將至的壓抑氛圍籠罩了整個城市。
楚夜站在出租屋的窗邊,看著樓下街道上比往日稀疏了許多的行人和車輛,遠處隱約傳來警笛的聲音。他能感覺到,城市的地脈能量正在變得混亂而狂躁,如同一個高燒不退的病人。空氣中“灰斑”孢子的濃度他如此稱呼那些遊離的暗影能量粒子)顯著升高。
「警告:環境能量汙染度突破20臨界點。‘灰斑’實體化速度加快。‘裂痕’同源能量波動持續增強。推斷:世界排斥反應進入第二階段,表現為對本土生態係統的係統性破壞。」
係統的警報前所未有的急促。
就在這時,他胸口的“心鏡之契”傳來一陣灼熱感,不再是冰冷的悸動,而是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催促,甚至……一絲隱藏極深的不耐煩。洛菲絲的意念再次直接傳來,比上一次更加清晰:
“‘門’將現。‘印記’共鳴已啟。帶她來。”
信息的指向明確無比——“她”就是蘇曉。女王感應到了“門”即將徹底顯現,也感應到了蘇曉身上那作為“印記”的潛質已經被激活。她不再滿足於幕後觀察,直接下達了指令。
楚夜握緊了拳頭,指甲陷進掌心。他知道,不能再等了。動物園事件隻是一個開始,隨著“灰斑”擴散和能量汙染加劇,更恐怖的事情會接連發生。而蘇曉,留在人員複雜、能量混亂的校園裡,隻會越來越危險。
他拿起手機,撥通了蘇曉的電話。電話幾乎是被立刻接起的,聽筒裡傳來她帶著哭腔和恐懼的聲音:“楚夜!我們宿舍樓外麵……外麵牆上……好大一片……還在動!我好害怕……”
“待在原地,鎖好門,用櫃子頂住。”楚夜的聲音冷靜得近乎冷酷,“我十分鐘後到你的宿舍樓下。收拾一下必需品,我們離開這裡。”
“離開?去哪裡?”
“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楚夜沒有多說,“相信我。”
掛斷電話,楚夜深吸了一口充滿“鐵鏽”味的空氣。眼神變得銳利如刀。女王的網已經收緊,世界的哀嚎就在耳邊。他必須主動踏入風暴眼,帶著蘇曉,去麵對那扇未知的“門”,以及守衛在門前的、這個世界的“門衛”。
這不僅是為了尋找生機,更是為了守護身邊這個,在末日般景象中,唯一讓他感到真實牽掛的人。他與蘇曉的羈絆,在這愈演愈烈的災難中,已從最初的試探與好奇,演變成了生死與共的責任和……或許更深層的情感萌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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