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旭，有空常來。千鶴叔近期都會在宗門潛修......下山時，千鶴道長拉著方旭絮叨叮囑。茅山派召回各地道場核心弟子，既為集中力量，也為促進同門交流，儘快提升修為應對變局。
對了千鶴叔......石少堅呢？方旭壓低聲音問道。他已知石堅被鎮壓在茅山禁地，但對石少堅的下落仍一無所知。
他......
千鶴道長神色微凝，猶豫片刻才低聲道：“石堅雖被鎮壓在禁地，但石少堅終究是我茅山天資卓絕的弟子，道法修為甚至不遜於我。大長老惜才力保，最終門派隻罰他麵壁思過，盼他能明辨是非……”
“荒謬！”
方旭險些喊出聲來。
那茅山大少囂張跋扈的嘴臉猶在眼前，父子二人分明一脈相承的陰狠，這等禍害竟還被當作璞玉？莫非茅山缺了這等人，年節時便湊不齊一桌團圓飯？
“噤聲！”
九叔等人急忙製止。靈源子掌教與大長老正與楊過話彆，數步之遙的神識探查下，方才言語怕是字字入耳。幾位長輩無奈對視——這小子總這般口無遮攔。
“禍從口出的道理還要為師教你？”九叔上前輕拍他後腦。
方旭訕笑。石少堅之事牽扯派係博弈，確非三言兩語能道儘。
山風掠過青石階，方旭對三位師長深揖到底：“諸位叔伯不必再送。離家日久，待安置好家中事務，侄兒便赴滬海與諸位彙合。”
“滬海局勢複雜，務必謹慎。”千鶴遞來一道黃符。
方旭鄭重納入懷中，轉身時衣袂翻飛如展翼之鶴。
行至三岔路口，與楊過分道揚鑣後，方旭同譚勇強向南疾行。當刻著“任家鎮”的界碑映入眼簾時，他腳步忽滯。
近鄉情怯如潮湧來。
“二郎！真是我的二郎啊！”
嘶啞哭喊刺破暮色。佝僂老婦撲來將他緊緊箍住，龜裂的手掌撫過他麵龐，混著淚水的溫暖直透骨髓。
“娘日日在此候著……官老爺給的銀錢都攢著，就等給你娶房媳婦……”老婦拽著他往鎮裡走，枯發在風中散成灰白的網，“回來就好……再不走了啊……”
譚勇強看見方旭的手在顫抖。
老婦人緊緊攥著方旭的手，三人剛走過鎮口的方家鋪子，幾個商行夥計聽見動靜抬頭，先是一喜，隨即愕然。
瘋婆子快鬆手！有個夥計衝上來要拽人，卻被方旭一記眼刀釘在原地。
照常做事。方旭撣了撣衣袖，告訴老爺夫人，我遲些回。
老婦人怯生生打量著那些綢緞衣裳的夥計：二郎認識他們？
舊相識。方旭接過話頭，順勢攙住老人發抖的胳膊。老婦人立刻笑出滿臉褶子，逢人便念叨：瞧瞧，我家二郎當兵回來啦......
穿過七拐八扭的巷子，一棟歪斜的瓦房出現在眼前。方旭接過生鏽的鑰匙開門時，門軸發出垂死般的呻吟。堂屋裡積著層薄灰，供桌上兩方靈位格外紮眼，其中一塊分明刻著任二郎。
您坐著歇歇。譚勇強剛湊近耳語，就被廚房飄來的炊煙嗆得咳嗽。老婦人正哼著小調往灶膛添柴，渾然不覺自己正給活人做著亡魂的飯食。
院門突然被踹開，為首的中年漢子滿臉橫肉，身後跟著縮脖子的媳婦和一群探頭探腦的鄰居。老婦人舉著鍋鏟從廚房跑出來時，油點子濺在寫有孝子任大郎的靈位上。
“好大的膽子！竟敢騙到我娘頭上，你們兩個給我站起來！這是我家！敢騙我娘，一人留一條胳膊，賠錢滾蛋！否則彆怪我不客氣！”
方旭神色淡然起身，譚勇強卻滿臉怒容，正要上前理論，廚房裡的老婦人突然衝出來，擋在他們麵前，手中菜刀直指大兒子！
“你想乾什麼？！滾出去！”
“娘！他們不是我弟！他們是騙子，專門來騙你錢的……”
“騙錢？！”老婦人眼神銳利，厲聲罵道：“這些年你從我這兒騙走的錢還少嗎？！大郎！我就想給你弟留個房子，留點娶媳婦的錢！你不能隻顧自己！”
“娘，我弟死了！都死了一年多了！”
“放屁！你弟是失蹤，他一定會回來……”
“娘！官府都說了，弟弟被炮彈炸得屍骨無存……你怎麼就是不信？！”
“胡說八道！什麼炮彈能把人炸沒？！你就是想逼死我！”
老婦人揮舞菜刀，嚇得大兒子拽著媳婦跌出門外。街坊鄰居紛紛搖頭退開，無人再堵門。這老太太命苦，二兒子被抓壯丁參軍，去年傳來噩耗，說他在戰場上被炮彈擊中，屍骨難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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