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仿佛凝固成了玻璃,脆弱而透明,壓在每一個人的肩上。
評審廳內,近百道目光如探照燈般聚焦在台前,將那四個風格迥異的身影切割得無所遁形。
程濤指節分明的右手輕叩桌麵,發出沉悶的、帶著審判意味的聲響,那聲音精準地敲在每個人的心跳間隙。
“請用三分鐘說明,你們這個‘全能廢柴拯救聯盟’,到底要拯救誰?”
他的聲音不高,卻像淬了冰的鋼針,穿透了整個大廳的嘈雜議論,直刺林楓的耳膜。
所有人都以為林楓會轉身,指向身後那塊巨大的電子屏幕,那裡,陳默準備的ppt正閃爍著冷峻的科技藍光。
然而,林楓沒有。
他甚至沒有看程濤一眼,而是從那個破舊的帆布包裡,慢條斯理地掏出了一張紙。
那是一張複印件,紙質粗糙,字跡卻清秀有力,正是蘇晚晴無意中留下的實驗筆記。
他將紙平舉,目光掃過台下或好奇、或輕蔑、或期待的臉龐,最後,落在了紙上那一行被圈出的字上。
“當情緒被量化,人就開始假裝感受。”
他的聲音平靜得像一口深井,沒有波瀾,卻能吞噬一切光亮。
這句話像一顆投入寂靜湖麵的石子,瞬間激起無形的漣漪。
程濤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我們拯救的,”林楓抬起頭,視線終於與程濤那鷹隼般的目光在空中交鋒,“是那些在深夜實驗室裡崩潰痛哭,卻在朋友圈裡發‘今天又是充實的一天’的人;是那些一次次鼓起勇氣表白被拒,卻還要在兄弟麵前強撐著說‘下一秒就是真愛’的人;是我們中間,每一個明明已經累到站不穩,卻還在對父母的電話說‘我沒事,一切都好’的人。”
他的聲音不大,卻字字句句都像重錘,砸在每個年輕人的心上。
台下開始出現細微的騷動,一些原本玩著手機的學生,不自覺地抬起了頭。
“你們覺得我們沙雕,覺得我們像一場鬨劇。”林楓的嘴角勾起一抹自嘲,卻又無比堅定的弧度,“可誰又規定,用大笑來掩飾眼淚,就不能算是一種反抗?”
程濤的眼神變得銳利起來,他推了推金絲眼鏡,打斷了這股正在蔓延的情緒:“口號很動人,但你們的服務內容——武術、情感谘詢、編程測試,雜亂無章,缺乏最基本的專業性。這不過是一場情緒的狂歡,解決不了任何實際問題。”
“你說得對。”林楓的回答出乎所有人意料,他竟然點頭承認了。
全場一片嘩然。連他身後的趙子軒都緊張地捏緊了拳頭。
“所以,”林楓的聲音陡然拔高,清晰而決絕,“我們從不治愈內卷,我們隻叫醒那些裝睡的人!”
整個評審廳,死寂了一秒。
緊接著,不知從哪個角落,爆發出第一聲掌聲。
然後是第二聲,第三聲……掌聲如潮水般蔓延開來,瞬間淹沒了整個大廳。
坐在主位上的程濤,握著筆的手指猛地一頓,筆尖在評分表上劃出了一道深深的印痕。
他下意識地翻開自己的私人筆記本,鬼使神差般,將那句“不治內卷,隻治裝睡的人”飛快地記了下來。
林楓沒有被掌聲打斷,他繼續說道:“張野教的不是一招一式的武術,而是當你被生活欺負時,還能昂首挺胸的底氣!趙子軒講的不是花裡胡哨的撩妹技巧,而是教會那些在深夜裡感到孤獨的人,如何不讓這份孤獨,演變成對自己的全盤否定!陳默做的心理測試,也不是為了給人貼上‘社恐’的標簽,而是想告訴他們,你不是怪胎,你隻是還沒有找到能聽懂你信號的同類!”
“我反對!”一個尖銳的聲音劃破了熱烈的氣氛。
周星星猛地站起身,高舉著那個“反對偽科學社團”的手幅,滿臉漲紅:“你們這套說辭,完全是抄襲我的情感提升課程!你們用不正當手段搶走了我的會員,這是惡性競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