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舟！”他喊了一聲，碎紙機“哢嗒”卡住。
她猛地轉身，懷裡的材料撒了一地，有幾張飄到他腳邊——是她整理的原始數據對比表，每一頁邊角都畫著小小的貓咪。
林楓蹲下去撿，指尖碰到一張還帶著體溫的紙。
碎紙機裡露出半截沒吞完的紙，他扯出來，半片殘頁上墨跡未乾：“...如果我說出來，他們會不會覺得我也是叛徒？”
“不是的。”他抬頭，看見小舟的眼睛紅得像浸了水的櫻桃，“你不是叛徒，是我們沒保護好你。”
她突然蹲下，把臉埋在臂彎裡，肩膀抖得像被風吹的蘆葦：“白學長說...說我要是不退群，就把我幫林學長整理數據的聊天記錄發出去，說我...說我裡通外...”
“放屁！”林楓把殘片攥進手心，指甲幾乎要掐進肉裡，“那些聊天記錄是正常討論，我這就去調監控——”
“彆！”她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力氣大得驚人，“高遠的爸爸是校友會理事，白學長說...說他們能讓我畢不了業。”她的聲音越來越低，“我...我隻是想拿獎學金，給奶奶買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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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掀起她的發梢，林楓這才發現她耳後貼著創可貼，邊緣滲出一點血。
他喉嚨發緊，想起陳教授說父親當年“為了幫被搶成果的女生討公道”時的模樣——可那時候，有沒有人替那個女生擦眼淚？
有沒有人告訴她，她的勇敢不該成為被攻擊的理由？
回寢室時，404的燈還亮著。
趙子軒煮了螺螄粉，味道混著陳默敲鍵盤的聲音湧出來。
林楓沒換鞋，直接坐在書桌前翻開《項目日誌》，鋼筆尖在紙上頓了三秒，寫下新標題：“勝利者的債務”。
“我們展示了真相，但沒人教過我們——怎麼保護那些敢看真相的人。”他寫得很慢，每一筆都像刻進木頭裡，“小舟的貓咪掛件不見了，她的眼淚比任何數據都真實。”
手機在這時震動，蘇晚晴的來電顯示跳出來。
她的聲音帶著點啞，像剛哭過：“導員找我談話了，說‘鬨得太難看’。高遠的父親昨天給學院捐了新實驗室，他說...說我們‘破壞團結’。”
林楓閉上眼，窗外的月光漏進來，照在他攥著的殘片上。
“原來不是我們贏了，是我們還沒輸。”他輕聲說。
第二天清晨，404的窗戶蒙著層薄霧。
林楓把殘片掃描進電腦，在文檔最後加了行加粗的字：“從今天起，404啟動‘護航計劃’——誰敢遞紙條，我們就替他大聲念出來。”他點開班級群，匿名發布了《協作項目風險自查表》，裡麵“分工透明度”“修改留痕”“退出機製”三個條目被標成了紅色。
發送鍵按下的瞬間，手機震動。
小舟的私聊框彈出個表情包：一隻小貓躲在書後，豎起大拇指。
林楓笑了，可胸口像壓著塊石頭——那隻貓沒有紐扣眼睛，毛色灰撲撲的，像極了昨晚在圖書館裡，縮成一團的她。
“老大，導員發消息了。”陳默突然說，他正盯著電腦屏幕，“說讓你下課後去辦公室，有事要談。”
林楓手指一頓，陽光穿過窗紗落在他臉上，把睫毛的影子拉得很長。
他合上日誌本，封皮上翹起來的邊角被他輕輕壓平——這次，他要把所有可能被碾碎的勇氣，都好好收進本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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