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把晾衣繩上的衛衣染成橘色，張野的軍大衣搭在椅背上，衣角還沾著那天追吳世仁時蹭的灰。"是明白了一件事，"他說，"有人教你做狼，是因為他們忘了自己也曾是羊。"
當晚，他在台燈下寫校報稿。
陳默湊過來看，屏幕藍光映得他眼鏡片發亮："標題叫《我們不要做下一個他》？"
"對。"林楓敲下最後一行字，"要寫吳世仁怎麼從失業講師變成騙子，寫他牆上掛的"格局"，寫他話術本裡的"共情是銷售第一步"。"他停了停，鼠標懸在"發送"鍵上，"還要寫，我們追的不隻是工資，是不讓任何人再被當成"該交學費的弱者"。"
老陳送來《兼職防坑指南》初稿那天，封麵印著張野扛吳世仁的照片——阿強的直播截圖，張野的軍大衣鼓得像麵旗子，吳世仁的西裝皺成鹹菜乾。
配文是老陳手寫的："正義不靠拳頭，但拳頭可以護住正義。"
"我義務當法律顧問。"老陳把厚紙板拍在桌上，"你當會長，怎麼樣？"
林楓翻著指南，頁腳還畫著小漫畫：陳默舉著鍵盤寫"合同陷阱識彆代碼"，趙子軒舉著錄音筆標"話術雷區"，張野叉腰扛著"防坑指南"大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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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了笑："好。"
寒假前最後一個工作日，林楓獨自走進星辰教育的空辦公室。
牆上"格局"兩個字的位置，留著長方形的白印子，像道沒愈合的傷疤。
地上散落著話術本，他撿起一頁，上麵用紅筆標著："求職者說"我要考慮"？
馬上說"你考慮的不是工作，是孩子的未來"。"
他摸出打火機。
火苗舔上紙頁時，焦糊味鑽進鼻腔，像那年軍訓時張野煮糊的泡麵。
火光裡，他看見自己的影子在牆上搖晃，比三個月前高了些，也硬了些。
手機在口袋裡震動。
蘇晚晴的消息跳出來："學生會把"權益互助會"納入社會實踐必修模塊了。"
他熄滅打火機，紙灰打著旋兒落在地上，像片黑色的銀杏葉。
這時另一條消息彈出來，是陳默的：《十校聯建互助網·權益保障分冊》編輯進度99。
窗外起風了，卷著未掃淨的銀杏葉拍打玻璃。
林楓彎腰撿起最後一張話術紙，上麵寫著："成功的人，從不給失敗留退路。"他把紙折成小飛機，輕輕一拋。
紙飛機撞在"格局"的白印上，歪歪扭扭落進垃圾桶。
開學後，創業分享會的通知貼滿了二教樓公告欄。
林楓經過時，看見自己的名字印在主講人名單裡，排在"青州大學權益互助會創始人"後麵。
他沒停步，隻放慢了腳步，聽著擦肩而過的學弟學妹們議論："聽說他帶著室友討回了八十多萬？那個互助會現在十校聯建了......"
風掀起公告紙的一角，露出底下半張舊海報。
照片裡的吳世仁西裝筆挺，舉著"格局決定結局"的牌子笑。
林楓繼續往前走，鞋跟叩在走廊地磚上，發出清脆的響。
他知道，有些聲音，該被新的聲響蓋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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