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三點,死寂的寢室裡,手機的震動像一把冰冷的電鑽,瞬間鑽透了林楓的夢境。
他幾乎是彈坐起來,後背的睡衣已被冷汗浸透。
屏幕上,一條來自陌生號碼的短信,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針,紮進他的瞳孔:你當年不還日記,她才絕望惡化——現在她命懸一線,全因你冷漠。
心臟驟然緊縮,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死死攥住。
高遠的母親?
那本《心理療愈日記》?
林楓的呼吸一滯,大腦在短暫的空白後瘋狂運轉起來。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他猛地翻身下床,動作大得幾乎掀翻了桌上的水杯。
在儲物櫃最深處,他翻出一個落滿灰塵的牛皮紙檔案袋,裡麵珍藏著他大學以來所有的重要憑證。
指尖顫抖著,他從一遝舊文件中抽出一張泛黃的單據——大一學年,校醫院護士站物品交接簽收單。
白紙黑字,清晰地記錄著:物品名稱:《心理療愈日記》一本;交接人:林楓;簽收人:李護士。
日期,正是高母出院的前一天。
他確實歸還了。
親手交還,並拿到了簽收回執。
可那條短信裡的怨毒與篤定,又是從何而來?
第二天清晨,風暴以一種他始料未及的方式席卷了整個校園。
校內論壇的置頂熱帖,標題觸目驚心——《林楓:被神化的禍星》。
帖子用精心剪輯的視頻和圖片,將他大學三年來的幾件“烏龍”事件串聯起來。
軍訓時為了替中暑暈倒的同排女生扛兩支槍而導致自己順拐,被惡意剪輯成“四肢不協調的笑料”;在寢室煮火鍋被宿管突擊檢查,被歪曲為“無視校規的特權分子”;用自己編程比賽的獎金發起板藍根創業項目,被描繪成“嘩眾取寵的投機者”。
每一段影像都被掐頭去尾,配上煽動性的文字:“他帶來的從來不是溫暖,是災難。”帖子下方,匿名的評論如潮水般湧來,謾罵與質疑瞬間將他過去三年建立起的所有聲譽徹底淹沒。
就在這時,寢室門被輕輕敲響。
是蘇晚晴,她幾乎從不主動來男生寢室。
她臉色蒼白,眼圈泛紅,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林楓,高遠媽媽現在靠呼吸機維持生命,他……他已經關機整整三天了。論壇上的事……”她頓了頓,眼神複雜地看著他,“你說過你幫過她,可為什麼現在所有人都說……是你害了她?”
她眼裡的信任,像一麵布滿裂痕的鏡子。
林楓感到喉嚨一陣發緊,千言萬語堵在胸口,卻化作一片沉重的沉默。
解釋是蒼白的,在這樣一場精心策劃的輿論風暴裡,任何辯解都會被扭曲成掩飾。
他隻是低聲問:“你想讓我做什麼?”
蘇晚晴咬著下唇,似乎這個問題耗儘了她最後的力氣:“我不知道……或許,哪怕去一趟醫院,也算……有始有終。”
“好。”他點頭,沒有絲毫猶豫。
但在蘇晚晴轉身,他關上寢室門的前一刻,他卻用隻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平靜地補充了一句:“如果我去,彆人會說我是去作秀的。”
門關上了,隔絕了蘇晚晴複雜的目光。
404寢室裡,另一台電腦前,趙子軒的臉色比窗外的陰天還要沉。
他默默地將一個加密文件夾打開,裡麵是林楓這三年來的《觀察日誌》副本。
這是他們寢室的一個玩笑,林楓總說要記錄下時代的荒誕,於是事無巨細地記下所有事的來龍去脈。
趙子軒將日誌內容與論壇上的“黑曆史”逐條比對,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