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不是聽不懂,”趙子軒的語氣無比堅定,“是從來,從來都沒有人,願意彎下腰,用他們能聽懂的話,講給他們聽。”
這一次,電話那頭的沉默持續了更久。
最終,林教授蒼老而溫和的聲音傳來:“好。把時間、地點發給我。”
首夜開課。
淩晨三點五十分,星光裡那棟廢棄小學的白色外牆,在一陣輕微的電流聲後,忽然亮了起來。
沒有聲音,隻有柔和的光。
林楓、張野和趙子軒躲在遠處一個黑暗的牆角,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腔。
第一個出現的是老馬叔,他是附近一個工地的夜間保安,身上那件洗到發白的保安服已經看不出原來的顏色。
他從懷裡掏出一個小馬紮,小心翼翼地坐下,又從另一個口袋裡摸出一個被汗水浸得皺巴巴的筆記本和一支筆頭快禿了的圓珠筆,那珍視的樣子,仿佛在對待一件稀世珍寶。
接著,是兩個剛下夜班的清潔工大姐,她們抱著一個灌滿熱水的暖水袋,依偎在一起,小聲討論著什麼,眼裡滿是好奇。
一個外賣騎手沒有熄火,他把電瓶車停在稍遠的地方,跨坐在車上,頭盔都沒摘。
林楓眼尖,看到他的頭盔上用便利貼歪歪扭扭地寫了幾個字:今日學習——“正義”。
人越聚越多,無聲無息,像是一場默片。
他們都保持著一種默契的安靜,生怕驚擾了這來之不易的片刻安寧。
四點整,牆壁上的畫麵一轉,林知秋教授那張布滿智慧皺紋的臉清晰地出現在所有人麵前。
他的聲音經過陳默的處理,通過幾個隱藏在角落的微型音箱傳出,溫和而清晰。
“大家好,我們今天不講那些晦澀難懂的理論,我們就聊一聊,我們是誰。”
當林教授用最平實的語言,講到康德那句“人是目的,而不是手段”時,一直埋頭記錄的老馬叔,突然像被什麼擊中了一樣,猛地抬起頭。
他渾濁的眼睛裡,仿佛有塵封已久的東西被點燃,迸射出一束難以言喻的光芒。
那一刻,林楓的心臟被狠狠地撞了一下。
他明白了。
這些人聚集在這裡,不是為了看一場熱鬨,更不是為了打發時間。
他們是在用一個卑微的姿態,搶回那些本該屬於他們,卻被無情剝奪的東西——作為“人”的尊嚴,和思考的權利。
課程在黎明的第一縷微光中結束,人群如潮水般悄然散去,隻留下一地煙頭和幾個被踩扁的泡麵桶。
404寢室裡,陳默的臉色卻異常凝重。
他指著屏幕上的一串日誌記錄,對林楓說:“楓哥,就在剛才課程進行時,我們的投屏係統被一個來源不明的ip連續掃描了三次。高強度,專業級彆。我反向追蹤了一下,那個ip的物理地址……指向市教委的數據中心。”
空氣再次變得緊張。趙子軒和張野都變了臉色。
林楓卻笑了,又是那種冰冷的、帶著一絲嘲弄的笑意。
“這麼快就坐不住了?”他輕聲說,“他們怕了。”
他轉向陳默:“下節課的內容,用最高級彆加密,做成彩蛋,偽裝成天氣預報的雲圖數據流,隻有我們的‘路由器’能解開。”
他又看向張野:“你組織的那些大學生誌願者,讓他們從明天開始,偽裝成‘夜跑團’,沿著星光裡周邊的幾條主路,把我們改裝過的信號中繼器,像扔垃圾一樣,‘不經意’地丟在每一個監控死角。”
一張新的網,在黑暗中悄然鋪開。
當天晚上,當教委數據中心的技術員再次嘗試掃描那個異常信號源時,隻得到了一片“未找到404notfound)”的空白。
而與此同時,在星光裡每一個安裝了信號中繼器的角落,那些昨晚聽過課的人,他們的舊手機屏幕上,都悄無聲息地彈出了一條偽裝成係統更新的天氣預報。
當他們點開後,一道微光投射在他們麵前的牆壁、地麵,甚至是一塊破木板上。
光影彙聚成一行字:
“404號教室,明晚四點,準時開講。”
遠處,城市邊緣的一座天台上,林楓迎著獵獵作響的夜風,俯瞰著腳下這座一半沉睡、一半掙紮的鋼鐵叢林。
他看到在城市最深的暗處,那些被遺忘的角落,正有零星的光點,因為那條消息,而重新亮起。
他低聲自語,像是在對某個看不見的敵人宣戰:
“你們想用算法鎖死所有人的未來?”
“可未來,已經開始自學了。”
話音剛落,他口袋裡的手機突然極輕微地震動了一下。
不是電話,也不是普通的短信。
那是一條通過多重加密、無法追蹤來源的匿名頻道推送過來的消息。
屏幕亮起,幽藍色的光映照在林楓的臉上,他的瞳孔驟然收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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