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帶冰晶的血,在他們眼中已非病態,而是神隻降下的聖跡,證明王爺身負天命,洪福齊天!那位“愛蹦迪的神醫”,定然是上天派來庇佑王爺的神使!
錦帳內,蕭衍佟秋)聽著帳外震耳欲聾、充滿狂熱敬畏的呼聲,感受著體內依舊在激烈對抗的寒流與寒毒,以及靈魂深處傳來的虛弱和混亂,嘴角緩緩勾起一絲極其複雜、難以言喻的弧度。
顯聖?神跡?嗬…不過是更深的混亂和代價的開始罷了。他疲憊地閉上眼,感受著那清冽寒流與陰毒寒冰在體內的拉鋸戰。活下去…代價再大,也要活下去…
……楚涵國都城南郊,林府後院。
一場由“血案”引發的風暴,剛剛平息。
林萱兒佟萱姿)手臂上那道鮮血淋漓的傷口,與她滿臉滿身的血汙和淤青交織在一起,構成了無可辯駁的鐵證。加上春桃那足以驚動整個後院的淒厲哭嚎“大小姐殺人滅口”,成功將林府的主子、管事、仆役,甚至那位平時對林萱兒不聞不問的林老爺,都引到了這間偏僻的廂房。
場麵一度極其混亂。
林玉嬌被這突如其來的指控和“血案”現場嚇得花容失色,尖叫著辯解,指著林萱兒大罵“賤人陷害”。但當林老爺陰沉著臉,命婆子驗看林萱兒手臂上那道真實的,還流著血的傷口,以及她臉上脖子上那些雖然塗抹拙劣、但在昏暗燈光和混亂情緒下顯得無比真實的“傷痕”時,林玉嬌的辯解就顯得蒼白無力了。
尤其當林萱兒虛弱地倚在春桃懷中,淚眼婆娑,這一次是真真切切的疼痛所致。她斷斷續續地控訴著嫡姐,隻因自己不慎打翻了藥碗,便遭到了嫡姐的懷恨在心。如何“深夜帶人闖入”,“搶走被褥炭火不算”,還“用剪刀威脅”,“要劃花她的臉”,“讓她再也不敢出現在人前”時…那演技,連她自己都被感動了!
林老爺的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他雖然不喜歡這個庶女,但府裡鬨出“姐妹相殘”“動刀傷人”的醜聞,傳出去他林家的臉麵還要不要?
尤其是望見林萱兒臂上那道觸目驚心的傷痕,再瞥見林玉嬌那氣急敗壞、毫無懺悔之色的模樣,他心中的天平頓時傾斜。
“孽障!”林老爺一聲怒喝,一巴掌狠狠扇在林玉嬌臉上,打得她踉蹌幾步,捂著臉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父親。
“禁足!給我滾回你的院子!沒有我的命令,不許踏出一步!還有,把從萱兒這裡拿走的東西,雙倍給我還回來!立刻!馬上!”林老爺氣得胡子都在抖。
林玉嬌被打懵了,看著父親那暴怒的眼神,再看著周圍仆役們投來的,或同情或鄙夷的目光,她終於意識到自己栽了!栽在這個平時像鵪鶉一樣任她拿捏的庶妹手裡!她怨毒地瞪了林萱兒一眼,在貼身丫鬟的攙扶下,捂著臉哭著跑了出去。
風暴平息。
林老爺看著“虛弱”地靠在丫鬟懷裡、手臂還在滲血的林萱兒,眼神複雜地歎了口氣,吩咐管家:“去請個大夫來給她看看傷。再…再給她屋裡添個炭盆,拿兩床厚實的新被褥來。”說完,陰沉著臉拂袖而去。
人群散去。廂房裡隻剩下林萱兒、春桃,和一片狼藉。
“小姐!小姐您太厲害了!”春桃滿臉通紅,動作輕柔地為林萱兒拭去手臂上混雜著胭脂的血跡,壓低聲音,難掩興奮之情,“大小姐這次可栽了大跟頭!老爺都發話了!我們…我們有炭盆了!有新被子了!”
林萱兒靠在春桃身上,感受著手臂傷口傳來的陣陣刺痛,看著地上散落的、被踩踏過的劣質胭脂和黑炭,再聽著春桃興奮的話語,一種巨大的疲憊和劫後餘生的虛脫感湧了上來。成功了……她真的做到了!憑借自殘與拙劣的表演,她從惡毒嫡姐手中,艱難地奪回了一絲生存的希望!
代價是手臂上火辣辣的傷口,以及因過度哭嚎而依舊隱隱作痛的喉嚨。然而,這一切都值得!
就在這時,窗外傳來一陣細微的、撲棱翅膀的聲音,伴隨著幾聲虛弱稚嫩的啾鳴。
春桃好奇地推開破舊的窗戶。隻見窗台下的角落裡,一隻羽毛淩亂、翅膀似乎受了傷、看起來剛離巢不久的小麻雀,正瑟瑟發抖地蜷縮著,小腦袋無力地耷拉著,發出微弱的哀鳴。大概是剛才前院的巨大動靜驚擾了它,讓它從巢裡掉了下來。
“呀,可憐的小東西…”春桃小聲說。
林萱兒也看到了那隻奄奄一息的小麻雀。目睹它微弱的掙紮,瞥見臂上滲血的傷痕,一股莫名的酸楚,混雜著同病相憐的情愫,悄然湧上心頭。在這冰冷殘酷的世界裡,她們都是掙紮求生的弱者。
鬼使神差地,在春桃驚愕的目光中,林萱兒佟萱姿)伸出了手。不是去抓小鳥,而是將那隻還在微微滲血的手臂,小心翼翼地、輕輕地,覆蓋在了小麻雀受傷的翅膀上。
她的掌心,正好按在自己那道新鮮的傷口上。溫熱的血滴,悄然沾濕了麻雀淩亂的羽翼。
“小鳥乖…彆死啊…”林萱兒的聲音很輕,帶著她自己都沒察覺的溫柔和一種近乎虔誠的祈願,仿佛在對著一個同病相憐的夥伴低語,“活下去…我們一起活下去等我有了好吃的…我請你吃…提拉米蘇…”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眼神有些恍惚。手臂傷口接觸到麻雀冰涼羽毛的瞬間,一種極其微弱、極其奇異的暖流,仿佛順著傷口和血液的接觸,若有若無地傳遞了過來。微弱而模糊,恍若錯覺一般。
但就在下一秒,春桃發出了一聲短促的、充滿驚奇的輕呼:“小姐…您快看!那…那是什麼?!”
林萱兒茫然地順著春桃的手指看去。
隻見窗台角落,一株之前被踩踏過、早已枯萎倒伏的、不知名的野草殘骸,在她滴落的一小滴混著胭脂的鮮血浸潤的泥土附近,一根極其細小的、嫩綠色的芽尖,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頑強地、顫巍巍地——
頂開了壓在它上麵的碎石和枯葉,冒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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