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冥冥注定_平凡人生葉不凡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106章 冥冥注定(1 / 1)

手術室那扇冰冷的大門,隔開了生死,也隔開了希望與現實。當葉大雷被推出來,臉上毫無血色,左腿裹著厚厚的、象征著永久殘疾的石膏和繃帶時,籠罩在葉月英母女心頭的,隻有一片死寂的灰燼。李翠蘭仿佛一夜之間老了十歲,眼神空洞,隻是機械地跟著推車移動。葉月英在短暫的暈厥後醒來,整個人如同失了魂的木偶,被許柔柔攙扶著,目光呆滯地落在父親那條再也無法站直的腿上,淚水早已流乾,隻剩下無聲的、深不見底的絕望。

葉芬和葉碌看著葉大雷被安置在充斥著消毒水味道的病房裡,看著那根連接著點滴瓶的透明管子,看著葉月英母女失魂落魄的樣子,心頭如同壓著千鈞巨石。村裡湊的錢,幾乎都砸在了這次救命和前期治療上,後續的住院費、藥費,還有這已成定局的殘疾……沉重的未來像冰冷的潮水,淹沒了病房裡每一個人。

“弟妹,月英,”葉芬的聲音嘶啞乾澀,帶著深深的疲憊,“人……人還在,比什麼都強。你們……先安心照顧大雷。錢的事……我們再想辦法。”他這話說得無比艱難,連自己都無法說服。

葉碌也歎了口氣,拍了拍葉芬的肩膀,又看了看病床上氣息微弱的葉大雷,滿是皺紋的臉上寫滿了無能為力的痛楚:“是啊,先顧眼前。我們……先回去了,村裡還有一堆事。有啥需要,捎個信兒。”留下幾句蒼白無力的安慰,兩個同樣被生活重擔壓得喘不過氣的男人,帶著滿身的疲憊和沉重,踏上了回村的路。

病房裡,隻剩下壓抑的呼吸聲、儀器單調的滴答聲,以及彌漫不散的絕望。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地站在角落的葉不凡,深吸了一口氣,走上前。他看了一眼病床上昏迷不醒的葉大雷叔,又看向幾乎被抽空了所有生氣的葉月英和憔悴不堪的李翠蘭嬸,聲音低沉卻異常清晰:“嬸子,月英,柔柔。今晚開始,我們三個留下來照顧大雷叔。”

李翠蘭茫然地抬起頭,似乎沒聽清。

葉月英空洞的眼神微微動了一下,看向葉不凡。

許柔柔則用力地點了點頭,眼神堅定。

葉不凡繼續說道:“芬叔和碌爺要顧村裡,不能總耗在這裡。嬸子你一個人撐不住。我們三個輪流守著,能行。”他沒有用商量的語氣,而是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後背嶺頂的誓言猶在耳邊,此刻同伴遭逢巨變,他必須站出來。

“不凡……”李翠蘭的眼淚終於又湧了出來,是感動,更是無助中的一絲依靠,“可……可你們還是孩子……”

“我們能行,嬸子。”許柔柔輕聲卻堅定地說,走過去扶住李翠蘭的手臂。

葉月英看著葉不凡堅毅的側臉,看著他眼中那份超越年齡的沉穩和擔當,死寂的心湖仿佛被投入了一顆小小的石子,蕩開一絲微弱的漣漪。她張了張嘴,最終隻是用力地點了點頭,沙啞地擠出一個字:“……嗯。”

照顧一個重傷昏迷、生活完全不能自理的病人,其艱辛遠超三個少年的想象。翻身、擦洗、處理排泄物、盯著點滴、留意體溫……每一項都需要極大的體力和心力。醫院的夜晚,燈光昏暗,走廊裡偶爾傳來其他病人的呻吟或護士的腳步聲,更添幾分壓抑和漫長。

葉不凡定下了規矩:三個人輪班。每班三個小時,一人守在病房裡,時刻留意大雷叔的情況,幫他翻身、擦汗,盯著點滴瓶;另外兩人,則在病房門口狹窄冰冷的走廊地上,鋪開從家裡帶來的一張破舊草席,蜷縮著擠在一起,抓緊時間休息。

醫院的瓷磚地冰冷刺骨,即使隔著薄薄的草席,寒氣也絲絲縷縷地滲入骨髓。走廊裡通風,夜風穿過,帶著消毒水的味道,吹得人瑟瑟發抖。兩個半大的孩子,就那樣緊緊地挨在一起,用彼此的體溫驅散一點寒意。許柔柔總是儘量把身體蜷縮得很小,把相對“暖和”一點的位置讓給葉月英。

輪到葉不凡守夜時,他坐在病床邊的方凳上,背脊挺得筆直。昏暗的燈光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側臉,帶著與年齡不符的凝重。他不敢有絲毫鬆懈,眼睛緊緊盯著葉大雷灰敗的麵容,留意著他每一次微弱的呼吸起伏。偶爾,他會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幫葉大雷掖好被角,動作笨拙卻透著無比的認真。寂靜的深夜裡,聽著葉大雷粗重而艱難的呼吸聲,看著那條被石膏固定的、注定殘疾的腿,葉不凡的心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攥緊了。生活的殘酷,就這樣赤裸裸地攤開在他麵前,遠比一張被頂替的通知書更加沉重,更加令人窒息。

然而,就在這極致的疲憊和壓抑中,丹田深處那股沉寂多日、微弱卻始終不肯熄滅的暖流,卻悄然活躍起來。當他全神貫注地照顧葉大雷,當他內心被巨大的責任感和對同伴境遇的悲憫所充斥時,那股暖意便會絲絲縷縷地漾開,如同溫潤的溪水,悄然滋養著他透支的身體和精神。這暖流驅散著刺骨的寒意,撫平著焦躁的情緒,讓他在最疲憊的時刻,也能保持一絲清明和專注。他甚至能感覺到,這股暖意似乎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力量,當他用帶著暖意的手輕輕觸碰葉大雷的手臂時,昏迷中的葉大雷緊皺的眉頭,似乎都會稍稍舒展一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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輪到葉月英守夜時,是最煎熬的。她坐在父親床邊,看著那張熟悉又陌生的、因痛苦而扭曲的臉,看著他空蕩蕩的左褲管下那截被石膏包裹的殘肢,心如刀絞。巨大的悲傷和自責如同毒蛇般噬咬著她的心。如果不是為了這個家,為了供她讀書,父親不會那麼拚命……那失控的牛,那冰冷的犁鏵……她無數次在寂靜的深夜裡無聲地流淚,淚水滴落在冰冷的地麵上,留下深色的印記。有時,她會忍不住伸出手,顫抖著、小心翼翼地觸摸一下那冰冷的石膏,仿佛想確認這噩夢的真實性,卻又像被燙到般迅速縮回。

一次,葉不凡在門外草席上淺眠,被葉月英壓抑的啜泣聲驚醒。他悄然起身,走進病房。昏黃的燈光下,葉月英單薄的肩膀劇烈地顫抖著,雙手緊緊捂住嘴,淚水從指縫中無聲滑落。葉不凡沒有出聲安慰,隻是默默地倒了一杯溫水,輕輕放在她手邊的床頭櫃上。然後,他站在她身後,將手掌輕輕搭在她因哭泣而顫抖的肩膀上。

就在他的掌心觸碰到葉月英肩頭的瞬間,丹田處那股溫熱的暖流,仿佛受到了某種感召,自然而然地順著他的手臂,傳遞到了葉月英的身體裡。

葉月英的身體猛地一僵,啜泣聲戛然而止。一股難以言喻的、溫和而堅定的暖意,如同冬日裡的陽光,突然從葉不凡的手掌注入,瞬間流遍了她冰冷、僵硬、被悲傷浸透的四肢百骸!那暖意並不炙熱,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驅散了盤踞在她心頭的刺骨寒意和絕望的麻木,撫慰著她幾乎要崩潰的神經。她驚愕地抬起頭,淚眼朦朧中,對上葉不凡平靜卻充滿力量的雙眼。

沒有言語。但那股暖流,那份無聲的支撐,比千言萬語都更有力量。葉月英心中的驚濤駭浪,在那股溫和而堅韌的暖意中,竟奇跡般地慢慢平息下來。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抬手用力抹去臉上的淚水,再看向父親時,眼中雖然依舊盛滿悲傷,卻多了一份強撐起來的、必須堅強的決心。她端起那杯溫水,小心地用棉簽沾濕,輕輕塗抹在父親乾裂的嘴唇上。

許柔柔的守夜,則帶著她特有的細心和溫柔。她動作輕巧,替葉大雷擦拭額頭脖頸的虛汗時,如同羽毛拂過。她會小聲地哼著不知名的、輕柔的調子,仿佛在安撫昏迷中的病人,也像是在安撫自己焦灼的心。她總是把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條,默默分擔著最臟最累的活。當她蜷縮在冰冷的草席上休息時,總是儘量靠近葉不凡,仿佛從他身上散發出的、若有若無的沉穩氣息和那絲奇異的暖意中,能汲取到對抗這冰冷現實的力量。

日子,就在這疲憊不堪、壓抑窒息的輪換守夜中,一天天熬過去。葉大雷在鬼門關徘徊了數日,終於在高燒退去後,緩緩蘇醒過來。當他混沌的意識逐漸清晰,感受到左腿那錐心刺骨、卻又空蕩虛無的劇痛時,當他看到女兒和妻子那憔悴不堪、強顏歡笑的臉龐時,這個一輩子要強的漢子,渾濁的眼中第一次湧出了渾濁的淚水。他知道了自己腿廢了的事實,巨大的打擊讓他再次陷入長久的沉默,隻是呆呆地望著病房慘白的天花板。

葉不凡、葉月英、許柔柔三人,則像三株在狂風驟雨中相互扶持的幼苗,在醫院這充斥著藥水味和絕望氣息的環境裡,以驚人的韌性迅速成長著。葉不凡變得更加沉默寡言,眼神卻愈發深邃銳利,照顧葉大雷叔時動作愈發沉穩熟練,那丹田的暖流在不斷的運用中似乎也凝練了一絲。葉月英褪去了最後一絲少女的嬌氣,眉宇間刻上了與年齡不符的堅毅和沉重,她逼著自己麵對父親的殘疾,逼著自己變得麻利能乾。許柔柔則像一株柔韌的小草,用她無聲的體貼和付出,默默地溫暖、支撐著身邊的每一個人。

在醫院住了將近一個月,耗儘了東拚西湊的最後一點錢,也實在負擔不起後續的費用,葉大雷終於可以出院了。他的命保住了,但左腿自膝蓋以下,已經徹底失去了知覺和功能,成了他身體上一段沉重的、無用的累贅。

出院那天,天氣陰沉。葉芬趕著借來的牛車來接。葉大雷被葉不凡和葉芬合力抱上鋪了厚厚稻草的牛車板。他枯瘦的手緊緊抓著車沿,回頭最後看了一眼縣醫院那冰冷的白色大樓,眼神複雜,有劫後餘生的茫然,有對未來的恐懼,更有刻骨銘心的痛楚和恨意。他最終什麼也沒說,隻是深深地、疲憊地垂下了頭。

李翠蘭和葉月英默默地跟在車旁。許柔柔也來了,幫著拎著簡單的行李。

牛車吱呀吱呀地走在回村的土路上,顛簸搖晃。每一次顛簸,都牽扯著葉大雷腿上的傷處,帶來一陣陣鑽心的疼痛,但他咬著牙,一聲不吭。葉月英緊緊握著父親粗糙冰涼的手,試圖傳遞一絲溫暖和力量。

冥冥之中,似乎有一隻看不見的手,將他們三個人的命運,以最殘酷的方式,更加緊密地捆綁在了一起。前路是更深的泥濘,更陡的峭壁。但路,終究還是要走下去。他抬起頭,望向陰沉天空下灰蒙蒙的山坳村輪廓,眼神深處,那抹被苦難反複淬煉過的、如同淬火鋼鐵般的冷硬光芒,愈發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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