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天的時間,在葉不凡日複一日的苦修與痛苦的反噬恢複中悄然流逝。他右臂的冰冷麻木感終於消退了大半,活動基本無礙,隻是丹田深處和掌心經脈,依舊殘留著一種難以言喻的、仿佛被冰棱刮過的隱痛,時刻提醒著他“凝氣成刃”的代價。他對第二層功法的掌控更加純熟,那道淡青色的氣刃凝聚得越發清晰穩定,威力也更勝從前,但每一次嘗試,哪怕隻是凝聚片刻而不發出,那股深入骨髓的寒意和丹田的抽痛都會如影隨形。
這份隱秘的痛苦和力量,被他小心翼翼地包裹在平靜的外表之下。在馮思思和木老師麵前,他依舊是那個溫和、偶爾沉默的同學。隻是,細心的馮思思總覺得哪裡不對。
宿舍熄燈後,躺在狹窄的床鋪上,馮思思睜大眼睛望著黑暗中的天花板。不凡哥…好像變了。雖然他還是會對她笑,幫她講題,但那雙眼睛深處,似乎藏著一片她無法觸及的冰原。他比從前更沉默,眉宇間總縈繞著一絲揮之不去的疲憊,臉色也總是透著一種不健康的蒼白。有好幾次,她想在晚自習後找他聊聊,但宿舍樓十點準時熄燈鎖門,值班老師會嚴格查寢,她根本沒有機會。白天人多眼雜,她更找不到合適的時機開口。那份隱隱的擔憂,像藤蔓一樣纏繞在她心頭,讓她寢食難安。
而呂不悔老師,則擁有馮思思沒有的自由。連續幾個晚上,她處理完工作後,都特意在葉不凡回宿舍的必經之路上等他,想和他談談最近的狀態,或者隻是看看他恢複得如何。然而,每一次都撲了個空。葉不凡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鈴聲一響,便迅速消失在夜色裡,去向不明。
這種刻意的“消失”,引起了呂老師更深的疑慮和擔憂。她想起葉不凡受傷歸校後那過於平靜的眼神,想起他偶爾無意識活動手指時流露出的那一點僵硬…一個念頭在她心中愈發清晰:這孩子,一定在獨自承受著什麼,或者…在做什麼危險的事情!
這一晚,呂老師下定了決心。晚自習結束的鈴聲響起,她沒有像往常一樣回辦公室,而是隱在教學樓入口的陰影裡,目光緊緊鎖定著高一2)班教室的後門。
果然,葉不凡的身影很快出現。他沒有走向宿舍區,而是腳步一轉,迅速拐進了通往學校側門的小路。呂老師的心猛地一沉,毫不猶豫地跟了上去,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借著夜色和樹影的掩護,如同一個最耐心的獵手。
葉不凡對身後的跟蹤毫無察覺。他步履匆匆,目標明確——河畔。體內的氣息在奔行中微微活躍起來,丹田的隱痛似乎都減輕了些,那是力量在召喚。
很快,熟悉的潺潺水聲傳來。葉不凡輕車熟路地踏上那塊光滑的大石,盤膝坐下,迅速進入狀態。夜風吹拂著他的發梢,月光灑在他略顯單薄卻異常挺直的背影上。
呂老師藏身於十米開外一叢茂密的灌木之後,屏住了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那個在月光下打坐的身影。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來這裡做什麼?冥想?練氣功?
起初,一切平靜。葉不凡如同入定的老僧,紋絲不動。但漸漸地,呂老師敏銳地察覺到了異常。以葉不凡為中心,周圍的光線似乎發生了極其細微的扭曲,空氣的流動也變得滯澀起來。一股難以言喻的、令人心悸的寒意,無聲無息地彌漫開來,讓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緊接著,她看到了讓她永生難忘的一幕!
葉不凡緩緩抬起了右手,掌心向上。月光下,他掌心上方一寸處的空氣,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麵,劇烈地波動、扭曲!然後,一道約三寸長、淡青色、薄如蟬翼、邊緣高速震顫的奇異“光刃”,憑空凝聚而出!
那“光刃”散發著肉眼可見的冰冷鋒芒,周圍的空氣似乎都被它割裂,發出極其細微卻讓人牙酸的“滋滋”聲!呂老師捂住了自己的嘴,才沒有驚叫出聲!這…這是什麼?!魔術?幻覺?還是…傳說中的武功?!
巨大的震驚和荒謬感衝擊著她的認知!她死死盯著那道淡青色的光刃,心臟狂跳,幾乎要從胸腔裡蹦出來。
就在這時,異變陡生!
葉不凡的身體猛地一震!仿佛承受了某種無形的重擊!他凝聚光刃的右手劇烈地顫抖起來,淡青色的光芒忽明忽暗,變得極不穩定!他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額頭上青筋暴起,似乎在忍受著巨大的痛苦!
“噗!”一口帶著白氣的鮮血毫無征兆地從他口中噴出,在月光下灑下淒豔的痕跡!
那道淡青色的光刃如同風中殘燭,閃爍了幾下,驟然潰散!
而葉不凡的身體,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頭,猛地向後一仰,直挺挺地從大石上栽倒下來!眼看就要重重摔在布滿碎石的地上!
“不凡——!!!”
呂老師腦中一片空白,所有的震驚、疑惑、恐懼都被瞬間爆發的巨大驚恐所取代!她再也顧不得隱藏,尖叫著從灌木叢後衝了出來,用儘了畢生的力氣,朝著那個墜落的身影撲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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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葉不凡的頭部即將撞上尖銳石塊的瞬間,呂老師堪堪趕到!她張開雙臂,用自己的身體當作肉墊,猛地將葉不凡倒下的身體緊緊抱住!
“呃!”巨大的衝擊力讓呂老師悶哼一聲,兩人一起摔倒在地。但萬幸的是,葉不凡的頭和要害部位,都被她死死護在了懷裡,沒有直接撞上石頭。
“不凡!不凡!你怎麼了?醒醒!”呂老師的聲音帶著哭腔和無法抑製的顫抖。她抱著懷中的少年,感覺他渾身冰冷僵硬,如同抱著一個大冰塊!他的身體在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每一次顫抖都伴隨著牙關打顫的聲音,皮膚表麵甚至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凝結出一層細密的白霜!
巨大的恐懼攫住了呂老師的心。她不知道他練的是什麼功,但此刻他瀕死的狀態卻是如此真實!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用自己身體的溫度去溫暖他!
她緊緊抱著他,用儘全力將他冰冷僵硬的身體貼在自己溫熱的胸口和腹部,雙臂如同最堅固的鎖鏈將他箍住,試圖用自己的體溫去驅散那刺骨的冰寒。她甚至解開自己外套的扣子,將他的頭和上半身更深地裹進自己溫暖的懷抱裡,臉頰貼著他冰冷刺骨的額頭,淚水無聲地滑落,滴在他凝結著白霜的睫毛上。
“撐住…不凡…撐住啊…”她哽咽著,一遍遍低語,仿佛要將自己的生命力渡給他。
也許是這突如其來的、溫暖而柔軟的包裹,起到了某種意想不到的作用。
也許是人在瀕臨極限時,身體本能的求生欲被激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