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宅位於鐘山風景區,是片獨棟彆墅。
門口種著兩排法國梧桐,樹枝枝繁葉茂,像撐開的綠傘,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車子駛進小區時,徐一蔓的手不自覺地握緊了,指節泛白,連呼吸都輕了些,肩膀也微微繃緊,像隻隨時準備應對危險的小獸。
蘇景明看在眼裡,輕聲問:“緊張了?要不要先在車裡坐會兒,緩一緩?我跟老陳說一聲,晚幾分鐘沒關係。”
“有點。”徐一蔓坦白道,聲音有些發顫,“畢竟……這是李哲走了以後,我第一次見他爸媽。
以前我總跟阿姨一起逛超市,她還教我做南京的鹽水鴨,說李哲從小就愛吃,每次她做的時候,李哲都會在旁邊守著,還沒出鍋就吵著要吃。”
她嘴角勾起個淺淺的笑,眼裡卻泛起了水光,“那時候我還跟阿姨開玩笑,說以後要跟她學做鹽水鴨,等我和李哲結婚了,做給李哲吃……”
蘇景明沒說話,隻是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像在給她傳遞力量。
他知道,有些回憶,不是說放下就能放下的,隻能慢慢熬,慢慢等時間把傷口撫平。
車子停在彆墅門口,剛下車,就看見一位穿著藏青色旗袍的老婦人站在門口。
頭發梳得整整齊齊,用一根銀簪挽著,戴著副金絲眼鏡,眼角有淡淡的皺紋,正是李哲的母親。
她看見徐一蔓,眼睛瞬間就紅了,快步走過來,一把抓住徐一蔓的手,她的手有些抖,掌心粗糙。
帶著常年做家務的痕跡:“一蔓,你可算來了!我跟你叔叔天天盼著你,就怕你不來……你說你,這麼久了,也不跟我們聯係,我們還以為你……”
徐一蔓的眼眶也紅了,但她還是努力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聲音溫和:“阿姨,對不起,這麼久了才來看您和叔叔。
最近一直在黔西北忙項目,那邊信號不好,有時候忙起來,連手機都顧不上看。”
“不怪你,不怪你。”李母拉著她往屋裡走,腳步有些急。
“快進來,外麵風大,彆凍著了。你叔叔在客廳裡等著呢,他昨天就跟我說,一定要好好跟你聊聊,問問你最近過得怎麼樣。”
走進客廳,蘇景明才發現,屋裡的裝修很簡單,紅木家具擦得鋥亮,牆上掛著幾幅字畫,都是李哲的作品——
以前徐一蔓跟他說過,李哲喜歡畫畫,尤其是山水畫,大學時還得過獎。
客廳中央的茶幾上,放著一個相框,裡麵是李哲和徐一蔓的合照,照片裡的李哲穿著白襯衫,笑得燦爛,徐一蔓靠在他身邊,眼裡滿是愛意。
一位穿著中山裝的老人從沙發上站起來,頭發花白,臉上帶著幾分疲憊,正是李哲的父親。
他看著徐一蔓,眼神複雜,有愧疚,有心疼,還有些說不出的情緒:“一蔓,謝謝你能來。坐吧,老陳已經給你們泡了茶,是你阿姨最喜歡的碧螺春。”
他的目光轉向蘇景明,帶著幾分疑惑:“這位是?”
徐一蔓連忙介紹:“叔叔,這位是蘇景明,我的商業合作夥伴。
我們現在一起在黔西北做‘旅遊+金融’的項目,這次來南京,他陪我一起來的。”
蘇景明站起身,禮貌地笑了笑:“李叔叔,李阿姨,打擾了。我叫蘇景明,以後還請多關照。”
李父點點頭,示意他坐下:“蘇先生,辛苦你陪一蔓過來了。一蔓這孩子,性子倔,有什麼事兒都喜歡自己扛著,以後在項目上,還請你多照顧她。”
寒暄過後,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李母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放下,反複幾次,終於忍不住開口:“一蔓,我們知道,李哲對不起你。
他走之前,還跟我說,最對不起的人就是你,說他不該跟你吵架,不該讓你受委屈……”
她說著,眼淚就掉了下來,“要是他還在,肯定會跟你道歉,肯定會好好跟你過日子……”
徐一蔓拿出紙巾,遞給李母,聲音平靜:“阿姨,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李哲也不想這樣,我們都得往前看。
我這次來,既是給李哲上柱香,也是想跟你們說,我現在過得很好,有自己的項目,有自己的目標,不再是以前那個隻會依賴彆人的小女生了。”
李父歎了口氣,從抽屜裡拿出一個盒子,遞給徐一蔓:“這是李哲留給你的東西,他走之前,特意交代我們,等你來了,一定要交給你。
裡麵是他給你畫的一幅畫,還有他寫的幾封信。”
徐一蔓接過盒子,手指有些抖,她打開盒子,裡麵是一幅山水畫,畫的是黔西北的七小河瀑布,旁邊還有幾封信,信封上寫著“給一蔓”。
她把盒子抱在懷裡,像抱著什麼珍貴的寶貝,輕聲說:“謝謝叔叔阿姨,我會好好保存的。”
祭奠儀式很簡單,就在彆墅的後院。
那裡有一個小小的花壇,種著李哲最喜歡的向日葵,花壇中央立著一塊小小的墓碑,上麵刻著李哲的名字和生卒年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