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阿姨的動作確實比徐一蔓預想的還要快上許多。
或許是她那久違的、屬於“徐總”的、不容置疑的威嚴語氣起了關鍵作用。
又或許是在商場和病榻間閱人無數的王姨,從她那雙驟然被點燃、幾乎要灼燒起來的眼眸深處。
看到了某種破釜沉舟、不容置疑的決心與火焰。
不過僅僅半個小時的功夫,甚至連徐一蔓喘息著、剛剛在腦海中將那殘酷的康複計劃又反複勾勒了幾遍的時間都不到。
一位穿著乾練的純白色康複服、身材精瘦得像一柄入鞘利劍、雙目卻炯炯有神、開闔間精光四射的中年男性。
便提著一個看起來頗為沉重、散發著專業冷峻氣息的黑色鋁合金器械箱。
步履沉穩地跟在神色略帶擔憂的王姨身後,走進了這間依舊彌漫著淡淡藥味與壓抑氣息的臥室。
他姓雷,名振邦,是金陵城裡那家最負盛名、門檻極高的“康愈巔峰”康複中心裡。
鎮場子級彆的金牌導師,圈內傳說他曾幫助過多位因重傷被判定運動生涯終結的頂尖運動員奇跡般地重返賽場。
其人以手法精準如外科手術、要求嚴苛到不近人情、且從不對客戶做無謂安慰而聞名遐邇。
“徐小姐,您好,我是雷振邦。”他的聲音和他的外表氣質高度統一,乾脆,利落,沒有任何多餘的寒暄與客套。
目光如同最精密的工業掃描儀,迅速而冷靜地在徐一蔓那深陷在柔軟羽絨被中、蒼白虛弱得仿佛一碰即碎的身軀上掃過。
專業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形成一個淺淡的“川”字。
“王阿姨已經把您的基本情況和……那個‘三個月’的目標,大致跟我溝通了。”
他頓了頓,語氣平淡得像是在陳述一個客觀事實,卻帶著千鈞重壓。
沉甸甸地壓在人的心頭上,“坦白說,以我專業的眼光初步評估,您目前的肌肉萎縮程度、核心力量水平以及整體的生理機能狀態。
要實現這個目標,是一個非常、非常、極具挑戰性的事情。
這意味著,接下來的整個過程,其痛苦程度,可能會遠超您過往的任何想象。
甚至可以說是對生理和心理極限的雙重考驗。您確定,真的要現在就開始嗎?如果……”
他抬起眼皮,目光銳利地直視著徐一蔓的眼睛,“如果您此刻選擇反悔,一切還都來得及。”
徐一蔓艱難地維持著靠坐在床頭的姿勢,儘管這簡單的動作已經讓她光潔的額角布滿了細密冰冷的虛汗。
呼吸也帶著不穩定的微喘,但她迎向雷振邦那冷靜到近乎冷酷的審視目光時。
那雙原本因久病而顯得有些空洞的眸子,此刻卻亮得驚人,像是兩簇在極地寒風中劇烈搖曳、卻執拗地不肯熄滅的幽藍色火苗。
“雷老師。”她的聲音依舊沙啞乾澀,如同被砂輪打磨過,卻異常堅。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胸腔深處擠壓著、混合著決心與不甘,生生迸發出來的。
“我請您來,付給您高昂的費用,不是來聽您分析困難、或者給我提供保守建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