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身披一件寬大的、不知由何種材料編織而成的暗褐色蓑衣,頭戴鬥笠,將麵容遮掩大半,隻露出一個線條柔和的下巴。
他手中握著一根看起來異常古樸、甚至有些粗糙的巨大魚竿,魚線垂入那渾濁湍急、散發著惡臭的河水之中,正在進行著……垂釣。
令人毛骨悚然的在碼頭前方,河麵上那些逆流而上的幽綠光點,似乎受到某種吸引般大量地彙聚在一起,將那片河域連同碼頭周圍環境映照得一片幽綠。
借由這綠光,薑潤月才清晰地看到,那根巨大魚竿的末端,魚線纏繞捆綁著的並非什麼魚蝦,而是一個腫脹得如同肥豬一般、僅勉強保持著人形輪廓的“東西”!
那“東西”被魚線緊緊勒住,浸泡在渾濁的河水中,隻露出一個碩大無比的腦袋。
他的皮膚呈現出一種死屍般的浮腫蒼白,五官被肥肉擠壓得扭曲變形,如同發酵過度的麵團。
那些散發著幽綠光芒的東西,赫然是一種小龍蝦似的蟲子,但卻更加醜陋,不斷啃食著魚線末端的人形生物。
最令人不適的是他那張如同肥香腸般的嘴巴,正無意識地、機械地不斷張合著,發出極其微弱、卻清晰可聞的囈語般的低響。
“嗬嗬嗬…哈哈哈…我錯了…我真的知錯了…我不該…不該啊…殺了朕吧…求求你…給朕一個痛快…”
這聲音雖然氣若遊絲,充滿了麻木與絕望,但薑潤月卻敏銳地捕捉到一絲極其細微,卻讓她感到莫名熟悉的語調和口音!
“奇怪……”
薑潤月屏住呼吸,紫眸中閃過一絲驚疑:“這被釣著的家夥……是誰?他的口音,怎麼聽起來……跟趙靈素那丫頭有幾分相似?難道也是大宋時期的?可一個幾百年前的家夥,怎麼會出現在這北邙鬼域深處,還被如此詭異的方式‘垂釣’?”
就在她心中驚疑不定、猶豫是否要現身詢問之際——
一道清朗平和、仿佛能洗滌人心頭塵埃的男子聲音,突然自那小船之上響起,清晰地傳入了薑潤月的耳中。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說乎!”
隻見那蓑衣人緩緩抬起頭,鬥笠下露出一雙深邃如古井、卻又帶著幾分看透世情滄桑的明亮眼眸,目光精準地落在薑潤月藏身的岩石陰影之處。
他嘴角似乎勾起一抹淡淡的、意味難明的笑意,揚聲問道:
“姑娘,你明明是陽世之人,三魂七魄俱全,氣血旺盛,更兼有一身不俗的道行修為,為何會孤身一人,出現在這生人勿近的陰世鬼域之中?”
聽到那蓑衣男子清朗平和,但卻直指要害的問話,薑潤月心知自己早已暴露,再躲藏下去已無意義。
她索性不再隱匿氣息,大大方方地從岩石陰影後走了出來,身形挺拔,眼眸清澈,朝著小船方向鄭重地拱手抱拳,行了一個標準的修士見麵禮,聲音清脆而不失恭敬。
“末學後進薑潤月,見過這位前輩!無意闖入此地,打擾前輩清修,還望前輩海涵。”
“前輩?”
那蓑衣男子聞言,動作微微一頓,鬥笠下似乎傳來一聲極輕的訝異之聲。
旋即,他竟朗聲笑了起來,笑聲中帶著一種曆經滄桑後的豁達,以及幾分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
“哈哈哈~有趣,當真有趣,沒想到時隔一千多載,在這陰陽交界、鬼氣森森之地,竟還能聽到有人如此稱呼於我……當真是……”
他的笑聲漸歇,話語卻突兀地停住,仿佛觸及了某些不願多言的往事。
他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而是不緊不慢地開始收拾起手中的漁具。
那雙骨節分明、看似尋常卻蘊含著某種韻律的手,熟練地纏繞著魚線,動作舒緩而專注,仿佛在做一件極其尋常的事情。
他一邊收線,一邊語氣平和地勸誡道:“姑娘,此地乃陰世鬼域,非陽間生靈久留之所。此處充斥的鬼煞陰厲之氣,無時無刻不在侵蝕生機、汙濁道基,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複之境。”
“你年紀輕輕,能有此道行修為實屬不易,何必在此險地蹉跎?還是早些尋路返回陽世為妙。”
說話間,他已將魚線儘數收起,隨即手腕一抖,那根巨大的魚竿輕輕一提,便將河中那個被魚線緊緊纏繞、腫脹如肥豬般的人形生物提出了水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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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見那“東西”脫離河水的瞬間,身上竟附著著無數細如發絲、正在瘋狂啃噬其魂體的節肢小蟲,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細微“沙沙”聲。
蓑衣人手腕再一振,一股無形的柔勁掠過,那些詭異的小蟲便如同塵埃般被震落,重新掉回渾濁的忘川河中。
接著,他隨手將那仍在無意識囈語的腫脹魂體,塞進了腳邊一個看起來平平無奇的木製水桶之中。
那水桶似乎內有乾坤,如此龐大的魂體竟被輕易塞入,隻留一顆碩大而扭曲的頭顱露在外麵,茫然地對著灰暗的天空。
薑潤月站在一旁,好奇地打量著這一切,對於蓑衣人勸她離開的話語,顯然並未完全放在心上。
她更多的注意力被那桶中的奇異存在所吸引,忍不住開口問道:“前輩,這個……模樣醜陋的家夥是誰啊?看他這副尊容和那胡言亂語的樣子,恐怕生前也不是什麼良善之輩吧?”
此時,蓑衣人已將魚鉤、魚線、魚漂等物依次收起,最後將那根古樸的魚竿也橫置於船艙。
他拎起那隻裝著“餌料”的水桶,身形輕靈地一躍,便穩穩落在了破舊小船的船艙之中,小船甚至連晃都未晃一下。
聽到薑潤月的問話,他瞥了一眼桶中那麻木的魂體,語氣淡漠,仿佛在說一件與自己毫不相乾的事情。
“他?不過是一個又老又醜、昏聵無能、剛愎自用的廢物罷了。”
“被我製成這‘憶苦餌’,在這忘川河上垂釣已逾千年光陰,日日受這忘川水蝕魂、噬魂蟲啃噬之苦,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千百年來不得超脫。”
他的話語平靜無波,但其中蘊含的冰冷恨意與決絕,卻讓薑潤月心中凜然。
她何等聰慧,立刻聽出這蓑衣人與桶中男子之間,定然有著一段深刻至極、無法化解的深仇大恨。
於是她眼珠一轉,順著對方的話鋒,故作驚訝地咋舌道:“啊?被這些怪魚……哦不,是被這些蟲子啃了上千年?您看他的臉,居然連一點破皮傷口都沒有?我的天,這臉皮得有多厚、多結實啊?”
這話語中帶著幾分少女式的誇張與揶揄,看似無心,實則精準地戳中了那蓑衣人心中對桶中魂體的鄙夷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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