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晴傳來的消息像一劑強心針,但餘年深知,越是接近核心,風險越大。筆跡比對需要時間,且結果未知。他不能將全部希望寄托於單一線索,必須在蘇晴工作的同時,從其他維度繼續施加壓力,擾亂對方的陣腳。
他想到了那份被徐文淵強行終止的、由張律負責的“關聯方風險評估”。雖然評估被叫停,但啟動流程本身,以及在張律心中埋下的疑問,都是可以利用的籌碼。
他需要讓徐文淵感覺到,即使“星輝資本”被從明麵上移除,相關的疑慮和審查壓力並未消失,反而可能以更不可控的方式浮現。
這天,他“偶然”在律所咖啡間遇到了負責對接長風集團法務部的另一位資深合夥人,李律師。李律師並非項目核心成員,但負責溝通協調,消息靈通。
“李律,忙著呢?”餘年端著咖啡,狀似隨意地寒暄。
“可不是嘛,長風那邊對項目進度抓得緊,天天催問各種細節。”李律師揉了揉眉心,隨口抱怨。
餘年順勢接話,語氣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擔憂:“理解。尤其是知識產權和關聯交易這些敏感環節,確實要格外仔細。之前我們內部做交叉核閱,張律那邊還特意提過,關聯方界定不清可能埋下大雷,幸好後來阿爾法及時澄清了。”
他看似在慶幸問題解決,實則輕描淡寫地將“張律提出過風險警告”這個信息,精準地傳遞給了與客戶直接溝通的李律師。
李律師果然留意到了,他挑了挑眉:“張律都覺得有風險?看來阿爾法之前那份草案確實欠考慮。不過既然澄清了就好,我會跟長風那邊解釋清楚,確保他們放心。”
目的達到。
餘年不再多言,笑了笑便離開了咖啡間。他知道,李律師一定會將“世誠內部資深合夥人對關聯方曾提出風險警示”這一信息,以某種方式傳遞給長風集團法務部。這不會導致項目立刻停擺,但就像在客戶心裡埋下了一根微小的刺。對於徐文淵和阿爾法而言,他們需要花費額外的精力去安撫、去解釋,去維持那份“完美無瑕”的表象。
這種持續的壓力,會迫使對方不斷做出動作,而動作越多,露出的破綻也可能越多。
做完這一切,餘年回到座位,內心並無輕鬆。這依然是隔山打牛,效果有限。他的目光再次落回到加密設備上,蘇晴那邊,才是真正的勝負手。
等待是煎熬的。下午的辦公區格外安靜,鍵盤敲擊聲在空曠的格子間裡顯得稀疏而清晰,連空調出風口的微弱嗡鳴,都仿佛在為某種未知的倒計時打著節拍。
加密設備終於再次傳來震動。餘年的心也隨之猛地一提。他點開信息,蘇晴的回複比以往都要長,帶著一種壓抑不住的緊迫:
「筆跡初步比對,高度吻合。另查到關鍵信息:周燁當年學術成績未達‘明日之星’計劃硬性標準,其推薦信來自一位與星輝資本關係密切的a國教授。基本可確定此為利益交換。
但情況有變。我懷疑對方已有所察覺。今天上午有陌生人員試圖接觸我的線人,詢問近期是否有人打聽‘明日之星’計劃舊事。線人已暫時避險。為防信息鏈斷裂,我決定將目前已確認的證據鏈遴選名單、筆跡比對報告、推薦信來源分析)通過安全渠道先行發送給你。接收指令如下…
緊接著是一串複雜的加密接收代碼和一次性密鑰。
餘年看著信息,呼吸驟然收緊。對方察覺了!而且反應如此之快!蘇晴決定提前轉移證據,這既是信任,也意味著她認為自身處境可能不再安全。
他不敢怠慢,立刻按照蘇晴的指令,開始操作接收文件。整個過程耗時且需要極高的專注度,任何差錯都可能導致傳輸失敗或暴露。
就在文件傳輸進度條緩慢爬升到百分之八十的時候,他辦公桌的內線電話,毫無預兆地刺耳響起!
鈴聲像被按下了循環鍵,每一聲“叮鈴”都尖銳地砸在耳膜上,連鄰座同事都抬頭看過來的目光,都帶著被驚擾的疑惑。
餘年指尖猛地攥緊鼠標,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屏幕的冷光映在他瞬間緊繃的下頜線上。他不能接,也不能直接掛斷引起懷疑。他任由那催命符般的鈴聲持續,手上穩住,確保傳輸不被中斷,目光死死盯著那緩慢蠕動的進度條。
九十……九十五……九十八……
電話鈴聲固執地響著,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般漫長。
九十九……一百!
傳輸完成的提示終於跳出。餘年以最快速度退出程序,清除所有本地記錄和緩存。幾乎在他完成清理的下一秒,內線電話鈴聲戛然而止。
辦公室恢複了寂靜,但一種無形的、令人窒息的壓力已然籠罩下來。
徐文淵在這個時間點來電,是巧合,還是……他已經知道了什麼?
餘年摸了摸口袋裡加密設備那冰涼的外殼,忽然覺得掌心有些發潮——那枚剛拿到的“鑰匙”,似乎正帶著雲端驚雷的震顫,燙得他指尖微微發麻。
他拿到了通往下一個關卡的鑰匙,但門後的通道,似乎已布滿了荊棘與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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