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晴的離開,讓臨時辦公室的空氣都仿佛凝滯了幾分。林曉變得有些小心翼翼,連敲鍵盤的聲音都放輕了。老周則更加沉默,大部分時間都沉浸在他的代碼世界裡,隻有屏幕上飛速滾動的數據流顯示著他並未停止工作。
餘年將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中,近乎瘋狂地處理著積壓的案件,同時,他也開始有選擇地接受楚嘯天的“邀約”。
楚嘯天並未急於將他拉入某個具體的項目,而是像一位耐心的導師,帶他進入了一個截然不同的社交圈層。
他帶餘年參加小型的、閉門的行業沙龍,與會者不再是西裝革履的律師,而是穿著休閒、談吐不凡的投行高管、跨國企業戰略顧問、以及幾位背景神秘的資本運作高手。他們談論的不是具體的法律條文,而是宏觀的經濟趨勢、監管套利的空間、跨境資本流動的隱秘通道,以及如何利用信息差和規則滯後性來構建“合法”的商業壁壘。
在這些談話中,法律不再是需要頂禮膜拜的圭臬,而更像是一種可以分析、可以利用,甚至在某些時候可以巧妙規避或施加影響的“環境參數”。楚嘯天在其中遊刃有餘,他總能精準地指出某個政策變動背後可能隱藏的機遇,或者某個看似鐵板一塊的商業聯盟中脆弱的環節。
一次,在某個私人莊園的晚宴後,楚嘯天端著酒杯,與餘年站在露台上,俯瞰著城市的夜景。
“感覺怎麼樣,小學弟?”他微笑著問,“是不是覺得,以前在律所裡為了一個條款爭得麵紅耳赤,有些……幼稚了?”
餘年看著腳下這片由資本和權力構築的璀璨圖景,心中震撼無以複加。他曾經堅信的法律戰場,在這裡仿佛變成了小孩子過家家的沙盤。楚嘯天向他展示的,是一個更真實、也更殘酷的世界運行邏輯。
“視野開闊了很多。”餘年謹慎地回答,“但也更……無力。”他意識到,在這種層級的博弈中,個人能力和法律專業知識,隻是最基礎的入場券。
“無力是因為你還在岸上觀望。”楚嘯天輕輕與他碰杯,“真正的力量,來自於參與其中,來自於你能調動多少資源,影響多少決策。法律,是你手裡的一把好劍,但你不能隻會舞劍,還要懂得何時亮劍,為何而戰,以及……如何讓劍鋒所指,符合更大利益格局的需要。”
他的話充滿了誘惑力,也在不斷衝刷著餘年固有的認知。他感覺自己正站在一個十字路口,一邊是蘇晴堅守的、充滿理想主義但舉步維艱的道路;另一邊是楚嘯天指引的、充滿力量感但也遍布灰色地帶的捷徑。
與此同時,蘇晴的獨立調查似乎也有了進展。她給餘年發過幾條加密信息,內容簡短而緊迫:
「徐文淵生前最後聯係的一個空殼公司,注冊代理人指向一個與‘迷霧資本’有長期合作的瑞士律師。」
「我在嘗試接觸一位可能了解內情的‘夜鶯案’邊緣人物,對方很警惕。」
「注意安全,也注意……你身邊的人。」
每條信息都像警鈴,在餘年被楚嘯天描繪的“宏偉藍圖”吸引時,敲打著他的神經。
而林曉,則在一次加班到深夜時,忍不住問餘年:“餘老師,您真的覺得……楚學長走的這條路是對的嗎?蘇晴姐她……很擔心您。”
女孩的眼神裡充滿了困惑和真誠的擔憂。
餘年看著窗外漆黑的夜空,沉默了許久,才緩緩說道:“我不知道哪條路絕對正確。但我知道,如果我們沒有力量,連選擇走哪條路的資格都沒有。蘇晴……她是對的,但現實往往不給我們做‘對’的事的奢侈。”
他像是在回答林曉,更像是在說服自己。
楚嘯天的世界,充滿了力量和機遇,卻也暗藏著他無法完全窺知的危險。
蘇晴的警告,源於關心和原則,卻也可能意味著停滯和更大的風險。
他被夾在兩個世界之間,腳下的土地正在悄無聲息地裂開。每一次與楚嘯天的接觸,都讓他向那個充滿力量但也可能迷失的深淵滑近一步;而每一次收到蘇晴的警示,又將他拉回現實的殘酷與內心的掙紮。
他知道,必須儘快做出抉擇。或者,他已經在這看似有得選的境地裡,身不由己地走向了那個唯一可能破局,卻也可能是萬丈深淵的方向。
喜歡明暗法則請大家收藏:()明暗法則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