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正式立案如同一劑強心針，但也意味著行動必須更加規範和謹慎。在便衣民警加強對東海理工大學周邊巡查的同時，餘年團隊的工作重點轉向了深度挖掘線索和鞏固證據。
蘇晴與小卉的溝通取得了突破性進展。在持續的安撫和鼓勵下，小卉的情緒稍微穩定，提供了一條至關重要的信息：她最初是在一個名為“校園福利社”的微信小程序裡，看到了一則嵌入在文章末尾的“應急借款，學生專享，低息秒到”的廣告。點擊廣告後，她被引導添加了一個所謂的“客服”微信，整個借貸流程都是通過這個“客服”在微信上完成的。
“校園福利社……”老周立刻對這個名字展開了全網搜索和分析，“這是一個看起來非常正規的小程序，主要發布一些校園活動、兼職信息、二手交易等，在不少高校都有一定的用戶基礎。表麵上看，沒有任何問題。”
“問題就出在那些嵌入的廣告上。”餘年一針見血，“查這個‘校園福利社’的運營主體、廣告投放代理，特彆是那條‘應急借款’廣告的投放來源和資金流向。”
“明白。這種廣告投放通常經過多層代理，追查起來會很繞，但隻要有痕跡，就能挖。”老周開始構建數據爬蟲和關聯圖譜，試圖穿透這層看似合法的外衣。
另一方麵，林曉負責的證據整理和法律研究工作也在同步推進。她將小卉提供的所有聊天記錄、轉賬截圖、威脅信息進行了嚴格的分類、編號和區塊鏈存證，形成了一份邏輯清晰、證據鏈指向明確的初步報告。她還特意谘詢了檢察機關負責未成人案件的朋友，了解了在涉及此類敏感隱私案件時，如何最大限度保護受害者權益，以及在法庭上如何質證此類電子證據。
“這類案件，最難的不是定罪，而是讓受害者願意走上法庭。”林曉在內部討論時分享她的心得，“我們需要為小卉，以及未來可能出現的其他受害者，構建一個足夠安全和支持的環境。這比找到犯罪團夥更需要耐心和技巧。”
她的思考顯然比之前處理“青鸞”案時更加深入，開始從純粹的法律技術層麵，延伸到對受害者的人道關懷和心理支持。
就在老周緊鑼密鼓地追蹤廣告鏈條時，小卉那邊又出現了新的情況。那個新的威脅賬號再次發來信息，這次的口氣似乎有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變化：
「看你也是真的難，我們老板說了，再給你最後一個機會。不要你一次性還五萬了，先還一萬‘誠意金’，我們可以把還款期限再寬限一個月，照片也暫時替你保管。這是最後的仁慈，彆不識抬舉。」
信息後麵，附上了一個新的、看似普通的個人銀行賬戶。
“他們在試探，也在調整策略。”餘年敏銳地分析，“施加極限壓力後，突然給一點‘希望’，這是催收的常見套路，目的是讓受害者覺得還有路可走，從而繼續被他們控製，而不是魚死網破地去報警。而且，他們提供了銀行賬戶，這是一個重大線索！”
“老周！優先查這個賬戶！”蘇晴和林曉幾乎異口同聲。
“已經在查了！”老周的聲音帶著一絲興奮，“賬戶主體叫‘張偉’，一個非常普通的名字。初步核查，該賬戶近期有數十筆來自全國不同地區的小額資金流入，金額從幾百到幾千不等，非常可疑。而且……這個賬戶的開戶行，就在本市！”
一個本市的、實名的銀行賬戶！這簡直是黑暗中露出的一線曙光！相比於虛無縹緲的網絡賬號，一個實體銀行賬戶的追蹤難度要低得多，而且能牽扯出實實在在的人。
“立刻將這個賬戶信息同步給王警官，請求警方迅速核查賬戶持有人‘張偉’的身份背景、社會關係，並監控賬戶資金流向，特彆是大額或異常轉出情況。”餘年迅速下令。
警方接到信息後，高度重視。經查，“張偉”本人是一名無固定職業的社會閒散人員，有少量盜竊和打架的治安處罰記錄，但其銀行賬戶的活躍程度與他的收入水平明顯不符。警方判斷，他極有可能是被犯罪團夥利用的“卡農”專門出售或出租自己銀行卡給犯罪團夥使用的人）。
“盯緊這個張偉！”王警官在電話裡語氣果斷，“他很可能是我們找到這個團夥線下環節的關鍵！我們會安排人手對他進行外圍監控，看看他和什麼人接觸，資金最終流向哪裡。”
案件調查似乎一下子從虛擬網絡拉回到了現實世界，找到了一個可以著力的具體支點。
然而，無論是老周對“校園福利社”廣告鏈條的深挖，還是警方對“張偉”的監控，都需要時間。而小卉，依然在恐懼與那一絲虛假的“希望”中煎熬。
“告訴小卉，”餘年對蘇晴說，“對方的‘仁慈’是陷阱。讓她務必堅持住，不要轉賬。警方已經鎖定了關鍵人物，勝利的天平正在向我們傾斜。她的堅持，就是對罪犯最大的打擊。”
蘇晴將這番話以及案件的積極進展委婉地轉達給小卉，希望能給她帶去真正的、基於事實的信心。
順藤摸瓜，藤蔓已經抓在手中，雖然依舊布滿尖刺，但瓜的輪廓已隱約可見。下一個關鍵，就在於那個看似微不足道的“卡農”張偉，以及隱藏在他身後的，那個操控著校園黑暗借貸網絡的幽靈。餘年知道，他們正在接近目標，但越是接近，越需要警惕對方狗急跳牆。保護小卉的安全，依然是重中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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