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日星的激動與餘年沉穩的回應，讓團隊內部因“程咬金”事件泛起的微小波瀾暫時平息。所有人都清楚，當務之急是抓住“長生健”這條正在快速收縮的尾巴。
餘年迅速部署，雙線並進。
第一條線，由林曉主導，程日星輔助，正麵切入王大爺的家庭贍養費糾紛。這既是法律援助的本職工作，也是接近“長生健”受害家庭、獲取內部信息的最佳合法途徑。
在王大爺提供的地址，他們見到了他的兒子王強和兒媳李娟。與想象中刻薄尖酸的形象不同，這對夫婦看起來疲憊而憔悴，住在租來的簡陋兩居室裡，家裡堆放著不少嬰幼兒用品，經濟壓力顯而易見。
林曉沒有一上來就質問贍養費，而是以了解家庭情況、尋求調解可能性的溫和姿態切入。她耐心傾聽王強抱怨工作的不穩定和養孩子的巨大開銷，也注意到李娟在提及王大爺時，除了不滿，眼神裡還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愧疚。
“我們不是不想管爸，”王強搓著臉，聲音沙啞，“可我們自己都快過不下去了。之前……之前還被爸拉著，投了好幾萬塊錢進那個什麼‘長生健’，說是能發財，結果全打了水漂！為這事我們還吵過架……”
“長生健？”林曉心中一動，與旁邊的程日星交換了一個眼神。程日星立刻低下頭，假裝記錄，耳朵卻豎了起來。
“對啊！”李娟像是找到了宣泄口，語氣激動起來，“就是那個騙人的公司！賣什麼能量枕、口服液，吹得天花亂墜！爸像著了魔一樣，把養老錢投進去，還非要我們也跟著買，說不買就是不孝順！我們那點積蓄……”她說著眼圈就紅了。
林曉順勢引導，詳細詢問了他們參與“長生健”投資、購買產品的經過，並指導他們如何收集保留合同、轉賬記錄、產品實物等證據。在這個過程中，她敏銳地察覺到，王強夫婦對“長生健”的憤怒，某種程度上甚至超過了對贍養費的抵觸。
“如果能告倒那個騙子公司，把爸的錢追回來一點，贍養費的事……我們也不是不能商量。”王強最後嘟囔了一句，雖然聲音不大，但讓林曉看到了突破口。
離開王強家，林曉立刻聯係了之前處理過“長生健”投訴的同事，並讓程日星通過他的渠道，嘗試聯係更多已知的受害者，準備整合資源，對“長生健”發起集體性的民事索賠訴訟。這既能幫助像王大爺這樣的受害者挽回損失，也能從法律層麵施加壓力，迫使“長生健”及其背後勢力露出更多破綻。
第二條線，則由老周和餘年親自負責，緊盯資金和人員動向。
老周調動了所有能調動的資源，對“文彙商貿”和那家關聯的商務秘書公司進行深度數據挖掘。對方顯然有所防備，使用了多層跳板和加密技術，但老周憑借過硬的技術，還是捕捉到了一些異常的資金脈衝——有幾筆資金在通過“文彙商貿”短暫停留後，並未完全流向海外，而是分散流入了國內幾個看似毫不相關的個人賬戶，而這些賬戶的開戶地，集中在了鄰省的某個三線城市。
“他們在國內還有資金池，或者說，接收方。”老周指著屏幕上的資金流向圖，“而且動作很急，像是在做最後的資產剝離。”
另一邊，程日星那個收廢品的朋友傳來了消息：“長生健”體驗點果然在連夜搬家，不僅清空了物品，連門頭招牌都拆了。他記下了那輛頻繁往來的麵包車牌號。
餘年拿到車牌號，直接聯係了王銳。以協助調查一起可能涉及非法集資和詐騙的案件為由，請求交警部門協查該車輛近期的行駛軌跡和最終落腳點。
信息碎片從兩條戰線不斷彙集而來。王強夫婦的證詞和證據，與其他受害者的信息相互印證，勾勒出“長生健”利用親情進行道德綁架、誇大宣傳非法集資的運作模式；而老周追蹤到的資金異動和王銳反饋的車輛軌跡，則像兩個不斷收緊的套索，指向那個鄰省的三線城市。
“他們的轉移目的地，很可能就在那裡。”餘年站在白板前，上麵畫滿了關聯線和關鍵詞，“一個他們以為能避開我們視線，從容處理手尾的地方。”
他看向團隊成員，目光沉靜而堅定：“準備一下，我們得去那邊看看。林曉，你負責整理好所有民事索賠的法律文件，這是我們明麵上的‘敲門磚’。老周，繼續深挖資金最終接收方的身份。日星……”
程日星立刻站直。
“你跟我去一趟。”餘年說道，“那邊情況可能更複雜，你的……‘經驗’，或許用得上。記住，隻看，隻聽，不動手。”
“是，餘老師！”程日星鄭重應下，他知道，這是信任，也是考驗。
兩條線開始向一個焦點彙聚，風暴的漩渦，正在那個不起眼的三線城市悄然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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