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娃舉起酒碗,豪氣衝天地嚷道:“今兒個不醉不歸!大事兒明兒再議!”
眾人齊聲叫好,紛紛舉碗準備痛飲。
隻見他瞥了眼賀金升,笑道:“賀鏢頭,你呀,隻能看不能喝,今晚你帶班值夜,可得把門戶看緊嘍!”
賀金升咧嘴一樂,順手把酒碗往桌上一推,爽快道:
“章團總說得對!職責在身,這酒嘛,我聞聞香味兒就夠美啦!”
眾人哄堂大笑,舉碗暢飲,炭火把大夥兒的臉蛋都烤得紅撲撲的。
火光跳躍著,映得院子裡人影晃動,杯碗碰得叮當響,笑聲就沒停過。
黑娃一把扯過油汪汪的羊腿,撕下老大一塊焦香羊肉,遞給賀金升:“酒喝不得,這肉可得放開肚皮吃個夠!”
金升笑著點頭,抓起羊肉就大口嚼起來。
黑娃又撕了一小塊,輕輕放在劉小丫麵前的碟子裡,聲音柔和:“嘗嘗,這可是咱們北地才有的地道風味。”
劉小丫抬眼看了看他,輕輕點點頭,夾起那塊羊肉放入口中,外焦裡嫩,濃鬱肉香瞬間在嘴裡炸開。
她低聲道:“真香。”
黑娃咧嘴笑了笑,轉身又給方掌櫃滿上一碗酒,端起來:“方兄,敬你一碗,可有些日子沒見了。”
方掌櫃仰頭一飲而儘,抹了抹嘴,眼中掠過一絲感慨:“嘿,還是你這粗瓷碗裡的酒夠勁兒,跟當年咱在塞外跑商路那衝勁,一模一樣!”
黑娃又倒滿一碗酒,遞給茂林叔,道:“這碗敬茂林叔,謝當年照應我的恩情。”
茂林叔接過碗,眼眶微微發紅:“好孩子,你搞藥材收購分工那份大義,比這酒還烈呢!當年那點照應算個啥?如今看你把這客棧經營得紅紅火火,你是真長大了。這杯酒,我也敬你——有擔當,講義氣!”
說著,他仰頭將酒一飲而儘,布滿歲月痕跡的手微微發顫,臉上卻笑得像朵花兒。
夜風輕輕吹過,簷下的燈籠跟著悠悠晃蕩,光影搖曳,像場溫柔的夢。
一群人圍坐在火堆旁,談笑聲漸漸融進深沉的夜色裡。
一番推杯換盞,最後橫七豎八倒了一地。
黑娃也被賀金升架著送回房中,他醉眼迷蒙地指著東廂房,含糊嘟囔:“小丫……住那兒……明兒……咱一塊兒吃……水盆羊肉……”
賀金升哈哈一笑,應道:“行,行,吃水盆羊肉,給你這家夥配八個月牙餅!”
黑娃停下來,使勁兒用手比劃著:“不……不行……得……十個……”
賀金升笑著替他拉好被子,低聲道:“成,十個就十個,明兒我親自給你端到眼前來。”
黑娃含糊地哼哼兩聲,翻個身,沉沉睡去。
東廂房的窗紙透著清冷的月色,劉小丫還未入睡,聽著風中斷斷續續傳來的鼾聲。
遠處幾聲犬吠過後,又歸於沉寂。
她輕輕歎了口氣,吹熄了燈芯,月光如輕紗般溫柔,靜靜鋪灑在窗前的案幾上。
她蜷縮著躺下,把被角又往身上裹了裹,耳邊仿佛還縈繞著白日裡他那沉穩的腳步聲和低啞的嗓音。
上午,黑娃差人買來月牙餅,客棧燉上滿滿一大鍋羊肉湯,仁義客棧的特色水盆羊肉出鍋嘍!
熱氣騰騰,香氣直往人鼻子裡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