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的密旨,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未激起太大浪花,卻在平靜的水麵下引發了劇烈的暗湧。
百騎司,這個直屬於皇帝的隱秘力量,在夜幕的掩護下高效運轉起來。數名與四方館有過接觸,或近期行為異常的低階內侍、宮人,被以各種理由調離原職,送入秘密所在“詢問”。太醫署的精乾禦醫,也借著“季候更替,預防時疾”的名頭,頻繁出入宮禁各司衙,尤其是蘭台、中書省等機要之地,名為請平安脈,實則在不動聲色地探查官員身體狀況。
這些動作隱秘而迅速,並未大張旗鼓,但身處權力中心的人們,都敏銳地嗅到了不同尋常的氣息。朝會之上,一些原本與四方館或有往來,或曾為吐蕃“仗義執言”的官員,明顯變得謹慎了許多,言語間不再輕易涉及西域與吳王之事。連帶著,針對李恪的那些“殺戮過甚”、“奇技淫巧”的議論,也悄然平息了不少。
東宮內,太子李承乾顯得有些焦躁不安。他雖然不清楚百騎司具體查到了什麼,但周奎的突然“抱病在家休養”,以及宮內隱約傳來的風聲,都讓他感到一種莫名的壓力。他召來心腹,厲聲質問是否有人背著他與吐蕃國師有過密接觸,得到的卻都是閃爍其詞的回答,這更讓他心煩意亂。
魏王府中,李泰則依舊是那副笑眯眯的富家翁模樣,隻是眼底深處,也多了一絲陰霾。他府上的采買管事前兩日“失足”跌傷了腿,正在家中休養,而一些原本通過隱秘渠道送入府中的“特殊”香料,也暫時斷了來源。他撚著手中的玉如意,對身旁的幕僚淡淡道:“風雨欲來啊……吩咐下去,近日都收斂些,夾起尾巴做人。”
壓力,最大的自然落在了四方館。
鳩摩羅能清晰地感覺到,館外監視的目光變得更加密集且不加掩飾,鴻臚寺派來“協助”的官吏態度也恭敬中帶著疏離,甚至連日常采買的物品,都受到了更嚴格的檢查。他試圖通過趙四再次傳遞消息,卻發現那條線如同石沉大海,再無回音。
“師尊,大唐皇帝似乎動真格的了。”弟子麵帶憂色,“我們的很多安排都被打亂,趙四也聯係不上了。”
鳩摩羅盤坐在蒲團上,香爐中此刻燃燒的隻是最普通的檀香。他麵色依舊平靜,但撚動佛珠的手指,卻暴露了他內心的不平靜。
“帝心如淵,不可測度。”他緩緩開口,聲音帶著一絲沙啞,“是我們小覷了這位天可汗,也小覷了那位吳王。李恪這一手‘以退為進’,借力打力,直接將難題拋給了他的皇帝父親,逼得我們不得不暫避鋒芒。”
他原本以為,憑借自己的智慧和手段,足以在長安掀起風浪,離間大唐君臣父子,為讚普接下來的行動創造機會。卻沒想到,李恪如此果決,直接掀了桌子,引來了大唐皇帝這頭真正的雄獅。
“那我們……是否要提前離開長安?”弟子問道。
鳩摩羅沉默片刻,搖了搖頭:“此時若走,便是心虛。大唐皇帝沒有直接證據,暫時還不會動我這位吐蕃國師。我們若倉皇離去,反而坐實了圖謀不軌的罪名,給了大唐征伐的借口。”
他抬起眼,望向西方,那是吐蕃的方向:“讚普那邊,應該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吧。長安這盤棋,我們暫時落了下風,但真正的勝負手,不在長安,而在高原,在西域!”
他眼中重新燃起幽深的光芒:“傳信回去,告訴讚普,長安事有變,李恪比預想中更難對付,大唐皇帝警惕心極高。原定計劃需加快,或許……該讓我們的‘刀’,提前出鞘了!”
與此同時,吳王府內卻是一片平靜。
李恪知道父皇已經出手,他樂得清閒,每日裡或是與沈括探討格物之術,或是與馬周商議安西長策,仿佛朝堂上的風波與他全然無關。
“王爺,陛下此番暗中清洗,東宮、魏王那邊怕是嚇得不輕。”王德有些興奮地稟報,“我們的人回報,兩邊都安靜了許多,那些上躥下跳的言論也沒了。”
李恪淡然一笑:“敲山震虎,目的已達。經此一事,父皇心中自有計較,東宮、魏王短期內必不敢再與吐蕃有所牽扯。鳩摩羅在長安,也成了被拔掉牙的老虎,難有作為。”
馬周卻提醒道:“王爺不可掉以輕心。鳩摩羅此人,絕不會坐以待斃。他在長安受挫,吐蕃鬆讚乾布那邊,恐怕會有更大的動作。西域,恐再生變數。”
李恪神色一肅,點了點頭:“先生所言極是。鳩摩羅此番前來,本就是為鬆讚乾布爭取時間和創造機會。如今計謀受挫,吐蕃很可能狗急跳牆。”
他走到西域輿圖前,目光落在吐蕃與安西接壤的廣袤地域:“令侯君集加強戒備,多派斥候,嚴密監視吐蕃動向。令阿史那社爾、契苾何力等歸附部落,整軍經武,隨時聽候調遣。另外,讓格物司加快對吐蕃軍械弱點的總結,以及我軍軍械的改良,務必在下一場大戰到來前,形成優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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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數日後,來自安西的八百裡加急軍報,印證了李恪與馬周的擔憂。
軍報是侯君集親筆所書,言及吐蕃近期在邊境頻繁調動兵馬,規模遠超往常,其大將論欽陵親臨前線,似有大舉進犯之意。同時,西域南部原本一些已經歸附大唐的小國,如於闐、疏勒等,態度也再次變得曖昧起來,似乎受到了吐蕃的威脅或利誘。
軍報末尾,侯君集沉重地寫道:“……吐蕃此番,恐非尋常寇邊,其誌不小。安西兵力,守有餘而攻不足,若吐蕃傾力來犯,恐需朝廷速發援軍,早定方略!”
李世民接到軍報,臉色陰沉如水。他看了一眼站在下首的李恪,沉聲道:“恪兒,你所料不差。吐蕃,果然不甘寂寞!”
李恪肅然道:“父皇,鳩摩羅在長安興風作浪,無非是想牽製朝廷精力,為吐蕃調動兵力、威逼西域諸國創造時機。如今其計不成,鬆讚乾布便圖窮匕見!兒臣請旨,願再赴安西,助侯大都護一臂之力,定不叫吐蕃猖狂!”
李世民看著兒子堅毅的麵容,心中複雜。這個兒子,能力超群,軍功赫赫,卻也因這能力與軍功,成為了朝堂漩渦的中心。此刻讓他再去西域,是利是弊?
但眼下,吐蕃大兵壓境,安西危殆,似乎也沒有比李恪更合適的人選了。
“準奏!”李世民不再猶豫,“朕授你為安西道行軍大總管,總攬安西軍政,節度隴右、河西諸軍,便宜行事!務必給朕將吐蕃,打回去!”
“兒臣,領旨!”李恪重重叩首,眼中燃燒著昂揚的戰意。
長安的暗湧暫息,西域的烽煙再起。
帝心如淵,深不可測;然,帝國的狂瀾,終將由鐵與血來譜寫新的篇章。
李恪知道,他與鬆讚乾布,與吐蕃的這場決戰,再也無法避免。
而這一次,他將不再隻是防守,他要讓大唐的龍旗,插上那片雪域高原的門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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