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有個靠山屯,屯子最西頭住著個叫張老疙瘩的窮獵戶。這張老疙瘩三十出頭,父母早亡,又沒討到媳婦,獨自守著兩間破草房過日子。他雖精通射箭,可這些年山上野物越來越少,日子過得緊巴巴的,常常是吃了上頓沒下頓。
這年臘月二十三,小年夜,北風刮得正緊,雪花飄得正密。張老疙瘩從炕席底下摸出最後幾個銅錢,想到屯東頭的老燒鍋打壺酒暖暖身子。剛推開那扇吱呀作響的破木門,就見雪地裡蜷縮著個黑影,走近一瞧,竟是個凍得半僵的老頭。
張老疙瘩心善,雖自家不寬裕,還是將老頭扶進屋裡,把僅剩的一把小米熬成熱粥,一口口喂給他。老頭緩過勁來,也不道謝,隻眯著眼打量四周,見家徒四壁,不由皺了皺眉。
“老人家,這麼冷的天,您怎麼倒在雪地裡?”張老疙瘩問道。
老頭捋了捋稀疏的山羊胡,道:“老夫姓黃,是走山貨的,本想抄近路去鎮上,不想迷了方向,又崴了腳,多虧你相救。”
張老疙瘩見這黃老漢衣衫單薄,卻能在酷寒中活下來,心裡有些詫異,但也沒多想。他見黃老漢腳踝腫得老高,便翻出祖傳的草藥膏給他敷上。
當夜,黃老漢就在張家住下了。張老疙瘩把熱炕頭讓給老人,自己裹著破棉襖睡在草墊上。半夜,他被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驚醒,眯眼一看,隻見黃老漢盤腿坐在炕上,對著一片破鏡子擠眉弄眼,那鏡中竟隱約有金光流動。
張老疙瘩心裡一驚,想起屯裡老人常說的“保家仙”故事,猜這黃老漢恐怕不是凡人,但也不敢聲張,假裝翻個身又睡了。
第二天一早,黃老漢的腳傷竟神奇地好了大半。他下炕活動活動筋骨,對張老疙瘩說:“你這後生心腸不壞,老夫承你的情。我略懂些醫術卜算,你若有什麼難處,可到後山那棵老槐樹下燒一炷香,喊三聲‘黃三爺’,我自會現身相助。”
說完,不等張老疙瘩回應,黃老漢便推門而去,身影一晃就消失在風雪中。
冬去春來,張老疙瘩的日子越發艱難。有天上山打獵,不小心從坡上滾下,摔斷了腿。他想起黃老漢的話,便讓鄰居家小孩幫他去老槐樹下燒香。
當天晚上,張老疙瘩正疼得迷迷糊糊,就見黃老漢飄然而至,手裡拿著幾貼膏藥。貼上不過三日,斷腿竟愈合如初。張老疙瘩千恩萬謝,黃老漢卻擺擺手:“舉手之勞,不足掛齒。你好生休養,日後自有福報。”
說來也怪,自那以後,張老疙瘩的運氣漸漸好了起來。上山總能打到些野物,還能采到罕見的藥材。日子一長,不但吃飽了肚子,還攢下些銀錢,把破草房修葺了一番。
屯裡人見張老疙瘩時來運轉,都嘖嘖稱奇。有明白人點撥他:“你這怕是遇上保家仙了,好生供奉著,保你一世平安富貴。”
張老疙瘩便在後院設了個小神龕,逢年過節便擺上雞鴨魚肉供奉黃三爺。說來也靈,每次供奉後,總有些好事發生——或是打到肥碩的野兔,或是撿到值錢的山貨。
轉眼三年過去,張老疙瘩已是屯裡小有名氣的富戶,還娶了鄰村一個標致的寡婦為妻。這年朝廷征兵,屯裡每戶都要出丁。張老疙瘩雖是獵戶,但箭法精準之名遠揚,裡正便舉薦他做了屯裡的武備教頭,每月可領官餉。
這一來,張老疙瘩不但是富戶,更成了官麵上的人,在屯裡地位陡升。以往對他愛答不理的屯長、鄉紳,如今都稱兄道弟起來。
升任教頭那天,張家擺酒慶賀,賓客盈門。張老疙瘩喝得微醺,忽見一隻毛色金黃的黃皮子從後院閃過,定睛一看,竟是黃三爺來了,忙迎進內室。
此時的黃三爺與三年前判若兩人,身穿錦袍,腰係玉帶,滿麵紅光。他拱手賀道:“恭喜張教頭高升!”
張老疙瘩連忙還禮:“全仗三爺庇佑。”
黃三爺笑道:“這是你自家造化。不過老夫今日來,是有事相求。”
“三爺請講,隻要我能辦到,絕不推辭。”
黃三爺壓低聲音:“實不相瞞,老夫修行已滿五百年,即將渡劫化形。隻是天劫難測,想借你官威護體,不知可否讓老夫在你家神龕旁暫住幾日?待渡劫後,定有重謝。”
張老疙瘩滿口答應:“三爺說哪裡話,這是我應當報答的。”
當晚,黃三爺便住進了張家後院。奇怪的是,自那以後,張老疙瘩發現黃三爺對自己的態度越發恭敬,甚至有些卑躬屈膝。以往都是直呼其名,如今卻一口一個“張老爺”;以往都是盤腿坐在炕上,如今卻隻肯坐凳子;以往說話隨意,如今卻每句都帶著奉承。
張老疙瘩心裡納悶,卻也不好詢問。
這天,縣裡派來巡檢大人視察武備。張老疙瘩作為教頭,全程陪同。巡檢見他武藝嫻熟,治軍有方,大加讚賞,當場許諾保舉他做縣尉。
消息傳開,張家更是門庭若市。當夜,張老疙瘩回到家中,卻見黃三爺早已備好酒菜等候。酒過三巡,黃三爺神秘兮兮地說:“張老爺前途不可限量啊!老夫有一孫女,名喚黃小仙,年方二八,貌美如花,若老爺不棄,願許配為妾,日後黃家全族願為老爺效犬馬之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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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老疙瘩聞言大驚,連連擺手:“這如何使得!我已有妻室,豈敢委屈仙家女子。”
黃三爺卻道:“能做老爺的妾室,是她的福分。”說罷,不由分說,拍手喚出一位絕色女子,對著張老疙瘩盈盈下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