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白山腳下有個靠山屯,屯子東頭住著個老光棍,姓張,六十出頭,是個老木匠,手藝在十裡八鄉都數得著。張木匠年輕時走南闖北,見識廣,屯裡人送外號“張百曉”。
這天黃昏,張木匠剛從鄰村做完活計回來,路上就撞見了急匆匆的村長李富貴。
“張叔,可算找著您了!”李富貴擦著汗,“明兒個屯裡要遷老墳,您得幫個忙,開棺撿骨。”
張木匠一聽就皺眉:“這節氣遷墳?誰家這麼著急?”
“不是誰家,是整片老墳都要遷。”李富貴壓低聲音,“縣裡說要修路,正好經過咱們老墳地,限期三天遷完,不然推土機直接就推了。”
張木匠心裡咯噔一下。靠山屯的老墳地可有年頭了,據說清朝乾隆年間就有了,埋了多少代先人。這麼急著遷墳,怕是要驚動地下的安寧。
第二天一早,張木匠帶著工具到了墳地。屯裡老少爺們差不多都到齊了,個個麵色凝重。遷墳動祖,在農村可是大事,要不是上麵壓得緊,沒人願意乾這活兒。
大家按照輩分順序,一家家起墳開棺。快到晌午時,挖到了一處無主老墳。這墳沒有碑,墳頭也比彆的小,要不是這次遷墳,根本沒人注意。
“這埋的是誰啊?”年輕人問老輩人。
幾個老人麵麵相覷,都搖頭說不知道。年紀最長的趙老太爺拄著拐杖,眯眼看了一會兒:“打我記事兒起,這墳就在了。聽我爺爺說,他小時候這墳就有,埋的是個外鄉人。”
既然是孤墳,大家也就不那麼講究了。幾個後生掄起鐵鍬就挖,不一會兒就露出了棺材。讓人驚訝的是,這棺材雖然埋了不知多少年,卻絲毫沒有腐爛,木頭表麵還泛著幽幽的光澤。
“好木料啊!”張木匠一眼就看出這棺材不尋常。他伸手摸了摸棺蓋,手感溫潤,像是上等的楠木,可東北不長這種樹,怎麼會有人用楠木在這荒山野嶺下葬?
更讓人心裡發毛的是,棺材蓋上刻著些奇怪的圖案,既像是狐狸,又像是黃鼠狼,還有蛇和刺蝟,正好是東北民間常說的“胡黃白柳灰”五大仙家。
“張叔,開棺吧。”李富貴說道。
張木匠點點頭,拿出工具。可奇怪的是,棺材釘怎麼也撬不動。幾個壯小夥輪番上陣,那棺材蓋就像焊死了一樣。
“邪門了嘿!”有人嘀咕道。
正當大家束手無策時,不知從哪冒出來個乾瘦老頭,穿著身不合時宜的灰色長衫,眼睛滴溜溜地轉。
“要開棺,得用這個。”老頭聲音尖細,遞過來一把古舊的銅鉗。
張木匠接過鉗子,剛想問老頭從哪來,一抬頭人卻沒影了。四下張望,隻見遠處林邊有個灰影一閃,像是隻大耗子鑽進了草叢。
“見鬼了...”張木匠心裡直打鼓,但這麼多人在場,也不好說什麼。他試著用銅鉗夾住棺材釘,沒想到輕輕一撬,釘子就鬆動了。
不一會兒,棺材釘全部起出。張木匠和李富貴合力推開棺蓋。
“啊呀!”棺蓋開啟的瞬間,圍觀眾人齊聲驚叫,向後倒退。
棺材裡根本沒有屍體,而是整整齊齊擺著十八個木雕人偶,每個約一尺來長,雕刻得栩栩如生。細看之下,竟是九男九女,容貌衣飾各不相同,臉上表情活靈活現,似笑非笑,似嗔非嗔。
最奇的是,這些人偶的材質正是那罕見的楠木,與棺材本身一模一樣。
“這、這是啥玩意兒?”李富貴聲音發顫。
張木匠也是頭回見到這等怪事。他伸手想拿起一個人偶細看,指尖剛觸到木雕,突然一陣頭暈目眩,耳邊似乎聽到細碎的嬉笑聲。
“彆動!”趙老太爺突然喊道,“這是‘棺中仙’,動不得!”
眾人忙問什麼是“棺中仙”。趙老太爺喘著氣說,他小時候聽太爺爺講過,有些修道之人會用特殊木料雕刻人偶,放入特製棺中吸取地氣,時間久了就能成精作怪。但這法術失傳已久,沒想到真能見到。
“那怎麼辦?”李富貴問。
趙老太爺搖頭:“趕緊原樣埋回去,惹怒了它們,咱屯子就彆想安寧了。”
可是縣裡修路是板上釘釘的事,這墳必須遷。大家商量來商量去,決定先把棺材抬到屯裡的祠堂暫時安置,等找到合適地方再埋。
於是八個壯小夥上前抬棺。奇怪的是,這棺材看著不大,卻重得出奇,八個漢子憋紅了臉才勉強抬起。更嚇人的是,棺材一動,裡麵就傳來“咯咯”的聲響,像是那些木偶在移動。
好不容易把棺材抬到祠堂,已是日落西山。大家心有餘悸,紛紛回家,約定明天再商量怎麼辦。
當夜,靠山屯就出了怪事。
先是張木匠睡到半夜,被一陣敲擊聲驚醒。點燈一看,屋裡沒人,聲音是從工作台傳來的。他走過去一看,嚇出一身冷汗——白天他帶回來的那把銅鉗,正在自己敲擊桌麵,像是在發信號。
接著是李富貴家。村長半夜被雞叫聲吵醒,起身查看,隻見雞窩裡蹲著隻碩大的黃鼠狼,正人立著學雞叫。見人來也不跑,反而作揖似的拜了拜,然後一閃沒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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屯東頭的老趙家更邪乎。趙家媳婦起夜,看見院裡月光下坐著個穿紅襖的姑娘正在梳頭。她以為是鄰居,剛要打招呼,那姑娘轉過頭來——臉上光板一塊,根本沒有五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