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乾隆年間,山東沂州府有個叫李家莊的村子,莊裡有個後生名叫李老實。人如其名,老實本分,平日裡以打柴為生,侍奉著年邁多病的母親。
這年夏天,天氣熱得邪乎,一連四十多天沒下半滴雨。莊稼地乾得裂開了口子,村裡的老井也見了底,莊戶人家個個愁眉苦臉。李老實心裡著急,天天起早貪黑到二十裡外的山澗挑水,來回就是大半天。
這天清晨,天還沒亮透,李老實就拎著水桶出了門。走到半道,忽然聽見路邊草叢裡傳來一陣細微的嘶嘶聲。他撥開雜草一看,竟是條小青蛇,隻有拇指粗細,身上卻有幾處傷口,正奄奄一息地蜷縮著。
李老實心善,見這小生靈可憐,便從懷裡掏出早上給母親煎藥時剩下的草藥渣,嚼碎了敷在小蛇傷口上,又撕下衣角布條輕輕包紮好。
“小東西,這荒年旱月的,你也不易啊。”李老實歎了口氣,將小蛇小心地放在路邊陰涼處,這才繼續趕路。
當日晚間,李老實挑水回來時,特意繞到早晨遇見小蛇的地方,卻發現那小青蛇已經不見了,隻留下一條解開的布條整整齊齊地疊放在石頭上。
李老實也沒多想,搖搖頭回家了。
又過了七八日,天氣越發炎熱。這天黃昏時分,西邊天上忽然湧起一團黑雲,那雲越聚越大,隱隱有雷聲轟鳴。村裡老人抬頭望天,喃喃道:“像是要下雨了,可這雲彩怎麼透著股邪氣?”
果然,不到一炷香功夫,那黑雲已遮天蔽日,雲中電光閃爍,卻不見半滴雨水落下。更奇的是,那雲團不偏不倚,正朝著李家莊方向壓來。
李老實剛伺候母親睡下,忽聽門外風聲大作,吹得茅屋簌簌作響。他趕忙出門查看,隻見那黑雲已懸在村子上空,雲中似有無數黑影翻滾,隱隱傳來金鐵交擊之聲。
突然,一道青光自雲中跌落,正落在李老實家院中。李老實定睛一看,竟是條丈餘長的大青蛇,身上傷痕累累,蛇血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那青蛇抬頭望向李老實,眼中竟有求救之意。李老實認出這蛇的眼神與日前所救小蛇極為相似,當下不及多想,趕忙推開房門:“快進來!”
青蛇倏地鑽入屋內。就在這時,天上黑雲中探出數個猙獰頭顱,似人非人,似獸非獸,四下張望似乎在尋找什麼。
李老實心裡害怕,卻仍壯著膽子站在院中,假裝收拾柴火。那雲中怪物搜尋無果,終於隨著黑雲緩緩向東移去。
待風停雲散,李老實回到屋中,卻見那青蛇盤踞在母親床前,口中吐出一顆碧瑩瑩的珠子,在母親周身緩緩移動。原本咳嗽不止的母親,竟呼吸平穩地睡著了。
青蛇見李老實進來,收回珠子,突然口吐人言:“恩公不必害怕,我乃修煉五百年的柳仙,今日渡劫遭仇家暗算,幸得恩公相救。”
李老實驚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才緩過神來:“你、你會說話?”
青蛇道:“我本沂山蛇仙,近日應是要蛻皮化蛟,卻不料仇家勾結雷部邪神,欲在我渡劫時加害。今日若不是恩公收留,怕是性命難保。”
說罷,青蛇又道:“恩公母親病重已久,我方才以內丹暫緩其病痛,但若要根治,還需一味藥引。”
李老實一聽能治母親病痛,頓時忘了恐懼,連忙問道:“什麼藥引?我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要取來!”
青蛇道:“倒不必如此凶險。這村東五十裡外有座古墓,墓旁生有三株紫葉柴胡,取其根莖煎服,三日便可痊愈。隻是那古墓有些邪門,尋常人不敢近前。”
李老實記在心裡,翌日一早便帶著乾糧鋤頭出發了。
一路無話。走到日頭偏西,李老實終於找到那片古墓。隻見荒墳累累,野草過腰,最中間有座大墓,碑文早已風化不清。墓旁果然生著幾株紫色葉片的柴胡。
李老實正要上前挖掘,忽聽身後傳來一聲冷笑:“哪來的不知死活的東西,敢動胡三太爺的藥草?”
李老實回頭一看,卻是個尖嘴猴腮的黃衣漢子,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後。
“這位大哥,我隻取一株給母親治病...”李老實老實回答。
“管你給誰治病!”黃衣漢子喝道,“這藥草是胡三太爺看上的,識相的趕緊滾!”
李老實救母心切,倔勁也上來了:“這荒山野嶺的藥草,怎就是你家太爺的?我今日非要取一株不可!”
說罷,李老實轉身便要去挖。那黃衣漢子頓時麵目猙獰,猛地撲將過來,身形竟在半空中化作一隻黃皮子,直朝李老實麵門抓來。
李老實嚇得魂飛魄散,呆立當場。眼看就要遭殃,忽然腰間一熱,一道青光迸射而出,正中黃皮子胸口。那黃皮子慘叫一聲,跌落在地,打了個滾又變回人形,胸口一片焦黑。
“好個柳家的!竟敢管胡三太爺的閒事!”黃衣漢子咬牙切齒,卻不敢再上前。
這時,李老實才發覺腰間不知何時多了一塊青色鱗片,正微微發光發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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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衣漢子眼珠一轉,忽然吹出一聲刺耳口哨。不過片刻功夫,四周草叢中窸窸窣窣鑽出十餘隻黃皮子,個個眼冒綠光,將李老實團團圍住。
正當危急時刻,忽聽一聲大喝:“黃三兒!你又在此作怪!”
但見一個白須老者手持拐杖大步走來,所過之處,黃皮子紛紛退避。
那叫黃三的漢子見狀,頓時矮了三分:“胡、胡三太爺,您怎麼來了...”
老者怒道:“我再不來,你就要給我惹下大禍了!這位小哥身上的柳仙印記也是你能動的?”
黃三辯解道:“可是他要動太爺您的藥草...”
“放屁!”老者更怒,“這柴胡是你暗中培育想獻與我,何時成了我的東西?竟敢假借我的名頭作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