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案六組的辦公室裡，空氣像凝固的水泥，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丁箭收拾東西的動作很慢，每拿起一樣物品，都要停頓片刻，仿佛想把這裡的每一寸記憶都刻進心裡。那隻陪他破過無數案子的搪瓷缸，邊緣已經磕出了豁口，他用袖子擦了又擦，才放進紙箱裡。
“丁隊……”年輕警員周誌斌站在一旁，眼圈泛紅，想說什麼，卻被丁箭擺手製止。
“彆婆婆媽媽的，”丁箭笑了笑，眼角的皺紋裡藏著難以掩飾的落寞，“我去法製處，又不是退休，以後有的是機會見麵。”他拍了拍周誌斌的肩膀，“新組長要來，好好乾，彆給六組丟人。”
話音剛落，辦公室的門被推開，陶非走了進來。他穿著筆挺的警服，身姿挺拔，臉上沒什麼表情，目光平靜地掃過眾人。“我是陶非，從今天起擔任重案六組組長。”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沒有人說話，隻有周誌斌等人投去的目光裡，帶著明顯的抵觸和敵意。在他們看來，正是因為陶非的“證詞”，丁箭才不得不離開，這個新組長，就是趕走老組長的“叛徒”。
陶非似乎毫不在意這些目光，徑直走到丁箭麵前，伸出手：“丁隊，久仰。以後六組的工作，還請多指點。”
丁箭看著他伸出的手，沉默了幾秒，最終還是握了上去：“六組是個有魂的地方，彆弄丟了。”說完，他拎起紙箱，轉身走出了辦公室。門關上的那一刻，周誌斌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陶非的目光落在周誌斌身上，沒有動怒，隻是淡淡地說：“有精力發泄，不如多看看案子。桌上的卷宗，下午開會討論。”
另一邊，楊震把季潔叫到了分局的天台。秋風卷起兩人的衣角，遠處的城市輪廓在霧霾中若隱若現。“劉誌的案子，查到什麼了？”楊震遞給她一支煙，自己也點了一支。
“王顯民嘴很硬，沒什麼突破口。”季潔吸了一口煙，吐出的煙圈很快被風吹散，“但我肯定，他和劉誌的死脫不了乾係。還有那個‘大頭’，現場留下的指紋和他吻合，可剛查到他的蹤跡，就聽說他在逃亡時出車禍死了，太巧了。”
“巧的事，往往都不簡單。”楊震看著她，“劉誌是三年前‘815槍案’的漏網之魚，而王顯民的哥哥，就是當年槍案的主犯。這案子，很可能和‘815’有關。”
季潔的心猛地一跳。“815槍案”是三年前的一樁懸案，當時老六組追查了很久，卻因為關鍵證據被毀，最終沒能將所有罪犯繩之以法，這也是她後來離開六組的原因之一。“你是說，劉誌的死，是因為他知道‘815’的內幕？”
“很有可能。”楊震點頭，“所以我希望你能留在六組，把這個案子查下去，也算給‘815’一個了斷。”
季潔沉默了。回到六組，就意味著要重新揭開那些塵封的傷疤，要麵對那些未能緝拿歸案的罪犯，還要……麵對和楊震、陶非之間的複雜關係。但想到劉誌死不瞑目的樣子，想到“815”案中犧牲的同事，她咬了咬牙：“好，我留下。”
當天下午，陶非召開了第一次組會。他把丁箭之前負責的連環綁架傷害少女案的卷宗攤在桌上，目光掃過眾人：“丁隊的處理方式雖然違規，但罪犯的線索不能斷。我重新梳理了證據，發現這夥人有個窩點在城郊的廢棄工廠，今晚行動。”
周誌斌哼了一聲：“現在知道找線索了？早乾什麼去了？”
陶非沒有理會他的嘲諷，指著地圖說：“周誌斌，你帶兩個人去工廠東側埋伏；趙偉，你負責西側；我帶主力從正門突入。注意，這次必須嚴格按照程序來，不許擅自行動。”
行動異常順利。陶非的部署周密而冷靜，隊員們雖然心裡有抵觸，但在行動中還是聽從了指揮。當他們衝進工廠時，那幾個被綁架的少女正蜷縮在角落，而罪犯還在熟睡中，被一網打儘。
押解罪犯回局的路上，周誌斌看著陶非的背影，心裡的怨氣少了些。這個新組長，雖然看起來冷冰冰的，指揮作戰卻確實有一套。
而季潔那邊，對王顯民的審訊依舊沒有進展。王顯民像隻狡猾的狐狸，無論季潔怎麼旁敲側擊，他都能巧妙地避開話題，甚至反過來打探警方的調查進度。“季警官，我都說了，我不認識劉誌，更沒殺他。你們總抓著我不放，是不是因為我哥的事？”他故作委屈地說，“人要往前看，總盯著過去有意思嗎？”
季潔沒有被他帶偏，轉而調查“大頭”的車禍。交警的報告顯示，“大頭”是因為車速過快，衝出護欄墜崖身亡，看起來像是意外。但季潔總覺得不對勁，她調閱了沿途的監控，發現“大頭”的車後麵，一直跟著一輛黑色轎車，在他墜崖前幾分鐘，那輛車突然加速，似乎彆了“大頭”的車一下，然後迅速離開了。
“那輛黑色轎車的車牌號，查出來了嗎？”季潔問技術科的同事。
“查了，是套牌車，車主信息是假的。”同事搖了搖頭，“不過我們在‘大頭’的手機裡恢複了一條短信，是案發前一天收到的，發件人未知，內容隻有三個字：‘他知道了’。”
他知道了？知道什麼？是知道了劉誌被殺的真相，還是知道了更隱秘的事情？季潔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大頭”的死，顯然不是意外，而是有人在滅口。這就說明，劉誌的死背後，牽扯著一個更大的網絡，而王顯民，很可能就是這個網絡中的關鍵一環。
就在這時，陶非帶著隊員準備出發。“我們要去抓林克龍，”他對季潔說，“那個潛伏了很久的毒販，今晚有交易。”
季潔看著他，點了點頭：“小心點。”
陶非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一秒，隨即轉身對隊員們說：“出發。”
夜色漸深，重案六組的燈光依舊亮著。季潔看著劉誌和“大頭”的卷宗，心裡清楚，一場更艱巨的戰鬥還在等著他們。丁箭的離開，陶非的上任，王顯民的狡猾，“815”案的陰影，像一張無形的網，將所有人都籠罩其中。而她能做的，就是一步步撕開這張網，讓真相大白於天下。
窗外的風更緊了，仿佛在預示著，這場新舊交替的硝煙，才剛剛開始彌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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