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莊的燈籠在風中晃出殘影,陳平安抱著楚墨的天魄剛轉過街角,就聽見老槐樹發出"吱呀"怪響,像是有人在樹乾上抓撓。雪凝突然拽住他的袖口,頸後的蓮花印記泛著微光:"陳公子,槐樹在哭......"
推開木門的瞬間,腐屍味混著鐵鏽味撲麵而來。陳平安的甲片突然震顫,借著火折子看見,關帝神像的青龍刀掉在神龕前,刀柄上纏著圈血煞繩——用黑貓的尾椎骨穿成的細繩,每節骨頭都刻著逆位北鬥紋。
"守一!"林九的喊聲驚飛了梁上的蝙蝠,"去看看供桌!"
李守一的羅盤"當啷"落地:"師父......供桌上......"陳平安順著他的視線望去,隻見三尺高的黑貓屍身被擺成跪拜狀,雙眼被剜去,眼窩處塞著團符紙,貓爪緊攥著半片青銅甲片——和雪凝手中的楚墨斷甲一模一樣。
"血煞繩。"林九的劍尖挑起繩子,五帝錢發出哀鳴,"茅山斷指堂叛徒的標記,專門剜眼祭魂,取"天眼已閉,陰煞橫行"之意。"他突然頓住,盯著貓爪的甲片,"這甲片......是玄通的。"
陳平安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三年前周師叔教他辨認血煞繩時說過,叛徒會用斷指堂的殘紋混淆視聽,可眼前的繩子上,分明繡著完整的斷指堂印記,和義莊密室的圖騰分毫不差。
"陳公子,貓身上的繩子......"雪凝突然指著黑貓腹部,那裡用血寫著"三陰歸位"四個字,筆畫間纏著引氣符,"是周叔叔的筆跡......"
李守一突然蹲下身,翻開貓嘴:"師父!貓舌頭上刻著"玄"字,是斷指堂的傳訊暗號!"他抬頭時臉色慘白,"這不是血案,是警告——有人在用斷指堂的規矩,提醒我們七月十五的劫數。"
林九的銅錢劍突然指向神像背後,那裡的牆麵上有用血畫的陣圖,中心是陳平安和雪凝的生辰八字,周圍環繞著七枚鎖魂釘:"玄通在深潭被鎖魂釘困住,能潛入義莊留下血煞繩的,隻有當年背叛斷指堂的......"
"王崇煥。"陳平安接過話頭,想起密道壁畫上周玄通被鎖魂釘貫穿的畫麵,"周師叔的副將,當年和江家初代合謀的叛徒。"他突然注意到,黑貓眼窩的符紙上,用極小的字寫著:「平安,深潭鎖魂釘是假,王崇煥的引魂幡才是真劫」。
雪凝突然指著神像的斷刀驚呼:"刀刃上有血!"陳平安湊近,看見刀身上的血痕組成個"護"字,正是周玄通教他寫的第一個符文。更詭異的是,血跡未乾,邊緣還帶著體溫,像是有人剛用指尖血畫完。
"守一,查地脈流向。"林九的聲音發顫,"平安,去西廂房看看《魯班書》是否還在。"
陳平安衝進廂房,樟木箱的銅鎖已被撬開,本該壓在箱底的《魯班書?下冊》不翼而飛,隻留下片還陽草的枯葉,葉脈間刻著:「王崇煥要借引魂幡煉屍解仙,七月十五前務必找到聚魂台」。
"師父!"李守一的喊聲從神龕傳來,"地脈流向顯示,血煞繩的陰氣來自鷹嘴崖深潭,但供桌的血......"他突然盯著林九的袖口,"是新鮮的人血,帶著半陰半陽的氣息......像平安和雪凝的血混合後的味道。"
陳平安感覺胸口發緊,周師叔的道袍突然從懷中滑落,袖口的朱砂印在地麵投出影子,竟和供桌上的黑貓屍身重合。他突然想起,周玄通在引魂幡手劄裡寫過:「若見血煞繩,必是王崇煥借我之名布局,切記彆信眼前所見」。
"雪凝,你的手!"陳平安突然抓住雪凝的手腕,她掌心的甲片碎片正在發燙,映出供桌血字的倒影——"三陰歸位"四個字,此刻竟變成了"周玄通歸"。
林九突然舉起銅錢劍,劍穗上最後一枚五帝錢發出清鳴:"玄通在借血煞繩傳遞消息!王崇煥偷了《魯班書?下冊》,想在七月十五用雪凝的純陰血、平安的半陰血,還有楚墨的三魄,煉成屍解仙!"
話音未落,義莊的狗突然狂吠,聲音裡帶著說不出的淒厲。陳平安衝出門,看見槐樹影裡站著個戴鬥笠的灰衣人,袖擺上的朱砂印一閃而過——和周玄通的斷指堂印記一模一樣。
"周師叔!"陳平安下意識追過去,卻在槐樹下撿到半張符紙,上麵用屍血寫著:「平安,王崇煥的引魂幡是假,真幡在江家祠堂的供桌下,切記彆碰鎖魂釘......」字跡到最後變得模糊,像是被雨水衝淡。
雪凝突然指著神像的眼睛,那裡不知何時多了道抓痕,露出裡麵藏著的青銅鏡:"陳公子,鏡麵上......"陳平安望去,鏡麵映出深潭景象——周玄通的虛影被最後一枚鎖魂釘釘在石壁上,他的嘴角勾起微笑,腕上的戒指正在吸收黑貓的血煞繩陰氣。
"雪凝,平安。"林九的聲音突然低沉,"當年王崇煥背叛斷指堂,就是為了修煉屍解仙,他現在要拿你們當爐鼎,而玄通......"他盯著供桌上的黑貓,"他明明被鎖在深潭,卻能留下血字,說明他的魂魄,已經和地脈融為一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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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守一突然指著黑貓的尾巴,那裡纏著根極細的紅繩,繩頭係著枚刻有"安"字的玉佩:"這是平安小時候的玉佩!王崇煥在提醒我們,他早就盯上了平安的人魄......"
陳平安握緊甲片碎片,碎片上的"忠勇"二字突然發出強光,映出江家祠堂的畫麵:供桌下的密道裡,王崇煥正舉著引魂幡,幡麵上繡著的不是雪凝的八字,而是周玄通的生辰八字。
"走,去江家祠堂。"林九撿起道袍,"玄通留下的血煞繩不是警告,是誘餌,他在用自己的魂魄當引子,引王崇煥去深潭,好讓我們有機會毀掉聚魂台......"
雪凝突然拉住他的袖子,頸後的蓮花印記此刻紅得滴血:"師父,周叔叔的鎖魂釘......隻剩最後一枚了......"
陳平安望著神像前的黑貓,突然發現它的爪子正對著義莊的槐樹,樹根處的泥土新翻,露出半截青銅戒指,戒麵刻著"玄通"二字,正是周玄通當年送給林九的信物。
當三人衝出義莊時,渝州城的更夫正在敲梆子,梆子聲裡混著低吟:"三陰歸位......周玄通死......"陳平安回頭,看見義莊的燈籠不知何時全滅,唯有老槐樹的枝頭,蹲著隻沒有眼睛的黑貓,正對著深潭方向,發出似哭似笑的叫聲。
而此時的江家祠堂,供桌下的密道裡,王崇煥正盯著引魂幡上的周玄通生辰八字,嘴角勾起冷笑:"周玄通啊周玄通,你以為用自己的魂魄當誘餌,就能護著那兩個小崽子?七月十五的聚魂台,可是連你的斷指堂印記都能吸......"
他舉起手中的《魯班書?下冊》,書頁間夾著片還陽草的葉子,葉麵上用血淚寫著:「王崇煥,你偷的隻是下冊殘頁,真正的破陣之法,在平安的甲片裡,在雪凝的蓮花印記裡,在你永遠得不到的三魄裡......」
深潭底,周玄通的虛影望著義莊方向,手腕上最後一枚鎖魂釘發出蜂鳴。他知道,王崇煥的陷阱已經啟動,而陳平安和雪凝,正在一步步接近真相。他唯一遺憾的,是不能親眼看著平安長大,不能親手給雪凝畫一道完整的護心符。
"平安,雪凝......"虛影輕聲說,"最後一枚鎖魂釘,師叔替你們擋了......接下來的路,要像我教你的那樣,用符紙護好彼此......"
話音未落,鎖魂釘突然崩裂,周玄通的虛影化作光點,融入深潭的還陽草。而遠在義莊的陳平安,突然感覺心口一痛,袖中周玄通的道袍,此刻已變得冰涼,仿佛失去了最後一絲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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