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莊的梆子剛敲過戌時,陳平安正在給雪凝換還陽草敷貼,窗欞突然傳來"啪嗒"輕響。一片泛黃的符紙從縫隙飄入,邊緣繡著的"周"字紋還帶著體溫,在油燈下顯出血色。
"是玄通的血魂符!"林九的銅錢劍差點脫手,符紙竟穿過他的劍氣,徑直飄向陳平安胸口。雪凝頸後的甲胄紋路突然發亮,映得符紙中央浮現出周玄通的虛影,袖口的斷指血痕清晰可見。
"平安,雪凝......"虛影的聲音像浸了深潭水,陳平安看見,周玄通的手腕上,最後一枚鎖魂釘隻剩發絲般的裂紋,"師叔怕是等不到七月十五了。"
雪凝的眼淚滴在符紙上,虛影的衣擺突然被陰風吹得獵獵作響:"王崇煥的引魂幡已連通地脈,我的魂魄撐不了多久。"他望向陳平安的胸口,"還記得三年前的咬痕嗎?那是師叔種下的血契印記,能引動楚墨的人魄。"
陳平安感覺胸口發燙,三年前的咬痕此刻泛著金光,竟與符紙上的北鬥紋重合。他突然想起,周玄通墜崖前曾說"平安的血是楚墨的鑰匙",原來早在那時,師叔就把最後的護徒符,刻進了他的血脈裡。
"備用爐鼎......"林九的聲音發顫,"玄通,你莫不是要......"
虛影苦笑,斷指血在符紙畫出深潭陣圖:"江家初代的聚魂台,需要三陰體質者做爐鼎。"他指向雪凝的眉心,"但師叔用十年時間,把雪凝的純陰血,和平安的半陰血,煉成了共生爐鼎。"
雪凝的指尖劃過符紙,發現背麵畫著她和陳平安的生辰八字,中間用鎖魂釘連成一體:"周叔叔,你是說......"
"七月十五子時,"虛影的聲音突然堅定,符紙邊緣開始燃燒,"用平安的血激活甲片,雪凝的淚熄滅引魂燈,楚墨的三魄就能歸位。"他突然看向林九,"師兄,義莊地窖的還陽草母株,記得交給平安......"
話未說完,符紙突然劇烈燃燒,虛影的手腕上,最後一枚鎖魂釘"哢嗒"斷裂,化作萬千光點融入陳平安的胸口。雪凝看見,光點在陳平安胸前拚出"護徒"二字,和周玄通刻在血屍心口的字跡一模一樣。
"地圖!"李守一突然指著燃燒的符紙,灰燼在地麵聚成渝州城的輪廓,十字街口的城隍廟標記格外清晰,"玄通師叔在指引我們去那裡!"
林九的劍尖突然顫抖,指向灰燼中的北鬥紋:"那是陰煞教的總壇所在,當年江家初代就是在那裡,和楚墨將軍立的契約。"他突然望向陳平安,"平安,你的血契印記,能感應到總壇的地脈節點對嗎?"
陳平安點頭,胸口的印記正對著城隍廟方向發燙:"周師叔說過,楚墨的人魄,就藏在總壇的地脈裡。"他突然想起西醫館的標本瓶,"張先生的斷指血,雪凝的純陰血,還有我的半陰血,是不是能激活總壇的護徒陣?"
雪凝突然抓住他的手,頸後的甲胄紋路與他胸口的印記產生共鳴:"陳公子,周叔叔的虛影,手腕上的鎖魂釘......斷了......"
陳平安望著符紙灰燼,想起周玄通在深潭底的微笑,想起他刻在密道石壁上的"護徒"二字。他知道,師叔的魂魄正在消散,但最後的護徒符,已經融進了他和雪凝的血脈裡。
"走,去城隍廟。"林九撿起符紙灰燼,"玄通在留言裡說的備用爐鼎,怕是要用平安和雪凝的血,重塑楚墨的魂魄。"他突然看向雪凝,"凝兒,你的純陰血,是爐鼎的核心。"
雪凝點頭,指尖撫過胸口的蓮花印記:"周叔叔說過,我的地魄,其實是楚墨將軍留給江家的護墓魄。現在,該讓它歸位了。"
當三人衝出義莊時,渝州城的夜空突然飄起血雨,每滴雨水都映著周玄通的虛影。陳平安看見,虛影的手腕上,鎖魂釘的裂痕裡溢出的光點,正彙聚成通往城隍廟的路。
"陳公子,"雪凝望著血雨,"周叔叔的留言,是不是在說,備用爐鼎其實是......"
"是他自己的軀體。"陳平安接過話頭,想起深潭底的聚魂台,"十年前墜崖後,師叔就把自己煉成了爐鼎,用斷指血和鎖魂釘,替我們擋住了所有陰煞。"
城隍廟的飛簷在血雨中若隱若現,陳平安感覺胸口的印記越來越燙,仿佛有團火在燃燒。他知道,那是楚墨的人魄在蘇醒,是周玄通的護徒符在生效。
"守一,擺北鬥引路陣。"林九將符紙灰燼撒向空中,"平安,雪凝,記得玄通的話——血契印記是關鍵,七月十五子時,斷甲碎釘,三陰歸位。"
雪凝突然停住腳步,指著血雨彙聚的水窪:"陳公子,水窪裡的倒影......"
陳平安望去,看見水窪裡映著周玄通跪在城隍廟的畫麵,他的麵前擺著個青銅鼎,鼎中漂浮著他和雪凝的生辰八字,而鼎身,刻著"護徒"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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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叔叔......"雪凝的眼淚掉進窪裡,漣漪中浮現出周玄通的唇語,"平安,雪凝,備用爐鼎的陣眼,在你們相握的掌心裡......"
話音未落,水窪突然乾涸,隻留下片還陽草葉,葉麵上用斷指血寫著:「城隍廟總壇,七日後子時,血契歸位,護徒成仁」。陳平安知道,這是周玄通留給他們的最後指引,也是破陣的最後希望。
當三人來到城隍廟時,廟門的銅環突然發出清鳴,門內傳來鎖鏈拖拽的聲響。陳平安握緊雪凝的手,胸口的印記與廟門的北鬥紋共鳴,大門應聲而開,露出密道裡閃爍的引魂燈,燈芯正是周玄通獨有的青色。
"陳公子,"雪凝望著密道深處,"周叔叔說的備用爐鼎,是不是就在裡麵......"
陳平安點頭,甲片在掌心發燙:"不管前方是什麼,我們都要去。"他望向雪凝,眼中倒映著引魂燈的光,"周師叔用十年護著我們,現在該我們護著他,護著楚墨將軍,護著斷指堂的護徒執念。"
雪凝露出微笑,頸後的甲胄紋路此刻亮如白晝:"對,我們一起,帶周叔叔回家。"
密道深處,周玄通的虛影望著三人的背影,手腕上的鎖魂釘裂痕中,最後一絲魂魄碎片隨風消散。他知道,自己的使命已經完成,剩下的路,要靠這對年輕人自己走了。
"平安,雪凝......"虛影輕聲說,"師叔的護徒符,永遠在你們的血脈裡......"
話音未落,虛影消散,密道的引魂燈突然全部亮起,照亮了通往總壇的路,也照亮了陳平安和雪凝相握的手,那手心裡,正藏著周玄通十年護徒的最後希望,藏著楚墨將軍三魄歸位的關鍵,藏著斷指堂傳承千年的護徒執念。
深潭底的聚魂台,七枚鎖魂釘在黑暗中閃爍,而中央的周玄通虛影,此刻已徹底消散,隻留下枚刻著"護徒"二字的青銅戒指,靜靜躺在聚魂台上,等待著七月十五的子時,等待著陳平安和雪凝的到來,等待著護徒執念的最終歸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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