鷹嘴崖的風在寅時夾著深潭水汽,陳平安的甲片剛觸到崖邊的鎖魂釘,腳下的石階就傳來屍油湧動的黏膩感。雪凝突然拽住他的袖口,頸後印記映出崖下的陰影——三十七具血屍正踩著逆位北鬥,在深潭水麵擺出殺陣,每具血屍心口都嵌著周玄通的斷指。
"是北鬥殺陣!"李守一的羅盤差點脫手,天池水銀倒轉成血屍排列的形狀,"每具血屍對應一顆天煞星,玄通師叔在用斷指血操控它們......"
林九的銅錢劍橫在胸前,劍穗上的朱砂在血屍靠近時滋滋作響:"玄通的魂魄被引魂幡控製了!平安,雪凝,注意血屍手腕的引氣符,那是陣眼!"
話未說完,為首血屍突然爆起,鐵爪帶起的屍油竟在空中劃出"護徒"二字。陳平安認出,那是周玄通教他的第一式破煞爪,爪風裡混著極淡的還陽草香,分明是師叔在刻意避開他們的要害。
"陳公子,血屍的瞳孔......"雪凝的眼淚滴在甲胄碎片上,"是周叔叔的青色!"
陳平安的甲片突然震顫,他看見,每具血屍的眼底都浮著周玄通的虛影,對方正用口型說"跑"。深潭方向,引魂幡的青光映出王崇煥的身影,幡麵的周玄通生辰八字正在吸收血屍的陰煞,而周玄通的虛影,正被七枚鎖魂釘吊在幡頂。
"用雷火符!"林九突然甩出三張朱砂符,"玄通當年說過,斷指血煞陣怕正陽雷火......"
符紙卻在觸到血屍時熄滅,陳平安這才發現,血屍體表覆著層極薄的甲胄鱗紋——正是楚墨的護心甲碎片。他突然想起,周玄通在破廟說過"雷火符要混著童子血",咬破舌尖將血噴在劍穗上。
"轟!"甲片斬出的雷光劈開血屍的鐵爪,卻在接觸的瞬間,血屍心口的斷指發出清鳴。陳平安看見,斷指表麵的護徒符在雷光中顯形,竟替他們擋住了七成力道。
"師叔在幫我們!"雪凝的指尖劃過血屍手腕的引氣符,符紋突然逆轉成護心印,"這些血屍的殺招,其實是周叔叔的護徒陣!"
深潭水突然沸騰,王崇煥的笑聲混著鎖魂釘的轟鳴傳來:"陳平安,你以為斷指血能護你們?聚魂台的天魄,今日必歸我手!"
引魂幡突然展開,幡麵浮現出楚墨的天魄虛影,周玄通的斷指血正被瘋狂抽取。陳平安感覺胸口的人魄劇烈震動,竟與天魄產生共鳴,甲片上的"忠勇"二字,此刻亮如白晝。
"守一,逆推地脈!"林九將斷指堂令牌拍在羅盤,"玄通的北鬥陣需要深潭陰脈催動,逆轉地脈就能切斷引魂幡!"
李守一的額角青筋暴起,羅盤指針在他掌心雷下強行逆時針旋轉:"師父!地脈逆流會反噬玄通師叔的魂魄......"
"他早就做好了準備!"林九的劍尖抵住令牌凹槽,"當年玄通在德國改良的機械羅盤,就是為了這一刻!"
羅盤突然發出蜂鳴,深潭水竟開始倒流,三十七具血屍同時頓住,體表的甲胄鱗紋出現裂痕。陳平安看見,周玄通的虛影在引魂幡上露出笑容,斷指血在幡麵畫出"平安"二字,那是他教陳平安寫的第一個字。
"趁現在!"陳平安拽起雪凝衝向引魂幡,甲片與她頸後的印記共鳴,在幡麵投出還陽草的光影,"雪凝,用你的純陰淚,喚醒楚墨的天魄!"
雪凝的眼淚砸在幡麵的天魄虛影上,千年甲胄的龍吟震碎崖邊的鎖魂釘。陳平安看見,楚墨的天魄正與周玄通的魂魄碎片融合,每片碎片都刻著"護徒"二字,那是師叔用斷指血寫了十九年的執念。
"雷火符,凝!"陳平安將混著血的符紙拍在幡根,引魂幡突然爆發出青光,卻在接觸到他掌心的咬痕時,如冰雪般融化。幡麵碎裂的瞬間,周玄通的虛影終於掙脫鎖魂釘,卻也變得透明如霧。
"平安,雪凝......"虛影的聲音像深潭水漏進裂縫,"天煞星位的血屍,是師叔給你們的最後護徒符......"
話未說完,三十七具血屍突然自爆,甲胄碎片在空中拚出北鬥護心陣,將陳平安和雪凝護在中央。深潭底傳來鎖鏈崩斷的巨響,楚墨的天魄虛影破水而出,甲胄心口的"江周共生"紋,此刻與周玄通的斷指完全重合。
"將軍!"雪凝的指尖撫過虛影的甲胄,"周叔叔的魂魄......"
"他用斷指血為你們鋪了十九年的路。"楚墨的聲音帶著周玄通的溫柔,甲胄突然分裂出半片,"現在,該你們用這甲胄,護住斷指堂的傳承了。"
深潭水在此時徹底逆流,王崇煥的身影被地脈反噬掀飛,引魂幡的殘片沉入潭底,卻在水麵留下周玄通的笑臉。陳平安看見,師叔的虛影正對著他們比出"走"的手勢,手腕上的斷指印記,與他掌心的咬痕完美貼合。
"陳公子,地脈在修複!"雪凝的頸後印記重新亮起,"周叔叔的護徒符,融進地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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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握緊楚墨的甲胄碎片,感覺體內的人魄與天魄終於融合,甲片上的鏽跡此刻完全褪去,露出底下周玄通刻的"護徒"二字。他突然想起,每次受傷時師叔那句"疼嗎?師叔在",原來不是安慰,是護徒符的生效咒。
"師父,守一,"陳平安望向林九和李守一,"深潭的天魄歸位了,但周師叔的魂魄......"
"在楚墨的甲胄裡,在你們的血脈裡。"林九擦去眼角的淚,指向崖邊新生的還陽草,"玄通早說過,護徒符的最高境界,是讓被護的人,成為新的護徒人。"
雪凝突然指著深潭水麵,那裡浮著枚青銅戒指,戒麵的"玄"字正在吸收地脈的青光:"陳公子,周叔叔的戒指......"
陳平安撿起戒指戴在雪凝無名指上,戒圈內側刻著極小的"平安"二字,正是周玄通的字跡。深潭底傳來清鳴,楚墨的甲胄虛影漸漸沉入地脈,卻在水麵留下道護徒符,與雪凝頸後的印記、陳平安掌心的甲片,連成完整的北鬥陣。
"該回去了。"陳平安握住雪凝的手,甲片與戒指發出的光芒,照亮了鷹嘴崖的石階,"義莊的長明燈,還等著我們續上斷指堂的燈芯。"
雪凝點頭,頸後的印記與他掌心的溫度共鳴,她知道,周玄通的護徒符,從此刻開始,就藏在他們相握的掌心裡,藏在楚墨的甲胄裡,藏在渝州每寸被護佑的地脈裡。
深潭的水在他們身後漸漸平靜,卻在崖壁留下永不褪色的護徒符。陳平安知道,這場天魄爭奪戰,不是終點,而是新的開始——他和雪凝,將帶著周玄通的斷指血,帶著楚墨的忠勇,在每個血月之夜,在每座凶宅深處,續寫斷指堂的護徒傳奇。
而深潭底的周玄通,望著崖邊遠去的兩個身影,終於露出了安心的笑容。他的斷指,他的血,他的魂魄,都化作了護徒符的一部分,永遠護著他的徒兒,護著斷指堂的傳承,護著渝州的每寸土地。
"平安,雪凝......"虛影輕聲說,"護徒的路,你們要一直走下去,彆回頭......"
話音未落,虛影徹底融入地脈,深潭底的聚魂台傳來最後一聲清鳴,護徒符的光芒,從此刻開始,永遠照亮著鷹嘴崖的每道石階,照亮著陳平安和雪凝前行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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