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道積水退至腳踝時,李守一的羅盤帶突然纏住兩塊發燙的青磚。他跪在濕漉漉的石地上,斷耳處的血痂蹭在磚麵,疼得齜牙咧嘴卻不敢鬆手——左手那塊從機關廢墟撿的星圖磚,正與右手雪凝荷包裡的殘片產生共鳴,邊緣的齒痕像拚圖般咬合,發出細碎的“哢噠”聲。
“對齊了!”李守一的身音劈了個叉,天池水銀順著拚接的縫隙炸開,在地麵凝成完整的北鬥七星陣。他突然按住“天權”星位,那裡的刻痕比彆處深三分,指甲摳下去竟滲出暗紅的血珠,“是周師叔的斷指血!他故意把星圖劈成兩半,怕被陰煞教搶去!”
陳平安抱著昏迷的雪凝湊過來時,正看見星圖中心的光點往主墓室方向移動。那些流動的光斑在青磚上劃出軌跡,與護徒之杖還陽草的根須完全重合,像條發光的引路繩:“指向哪?”
“墓主棺!”李守一突然翻轉青磚,背麵的地脈紋路在火把下泛著青光,“你看這條龍形線,從鷹嘴崖入口一直通到棺床底下,是用三百年還陽草的汁液畫的!”他的指尖突然頓住,在星圖邊緣摸到行極小的刻字,“陰煞教光緒廿三年……”
張啟明的醫藥箱“哐當”砸在地上。他撲過來搶過青磚的動作太急,眼鏡滑到鼻尖也顧不上扶:“這日期……”他的指尖在“廿三”兩個字上反複摩挲,指節泛白,“是我曾祖父張鶴齡去世的日子!”
林九的銅錢劍突然橫在兩人中間,劍穗朱砂在青磚周圍畫圈:“你曾祖父怎麼死的?”他盯著張啟明顫抖的睫毛,“玄通的手劄裡提過,光緒廿三年滬州瘟疫,死了不少西醫館的人。”
“不是瘟疫。”張啟明的聲音突然壓低,像是怕驚擾了什麼,“家父說曾祖父是被陰煞教害死的。”他突然扯開衣領,頸後竟有個淡紅色的骷髏烙印,和屍傀後頸的青銅鈴紋一模一樣,“當年他負責給義莊的屍傀配藥,想偷《魯班書》下冊時被抓了現行……”
陳平安的護心鏡碎片突然貼在青磚的“玉衡”星位,鏡麵映出的星圖突然旋轉,顯形出光緒廿三年的地脈沙盤。滬州城隍廟的位置標著個極小的棺材符號,旁邊注著行周玄通的斷指血:“張鶴齡藏藥處——玄通。”
“是還魂散的配方!”李守一的羅盤帶突然繃直,指向主墓室西側,“曾祖父把解藥藏在墓主棺的暗格裡了!星圖的‘搖光’星位,剛好對著棺床左側的凹槽!”
林九的銅錢劍突然在洞口炸響,劍穗朱砂纏著團飄進來的陰氣:“趙山河的人快到了!”他用劍鞘挑開陰氣,黑灰落在青磚上,那些刻字竟像活了般蠕動,“這磚是玄通設的局,光緒廿三年不僅是張大夫曾祖父的忌日,還是……”
“是萬屍養龍局啟動的日子!”陳平安突然想起周玄通手劄裡的記載,“師叔在聚魂台留過批注,陰煞教每六十年開一次總壇,就為了用龍氣養屍解仙!”他低頭看向懷裡的雪凝,姑娘後頸的蓮花紋突然發亮,與星圖的“天樞”星位產生共鳴。
張啟明突然從醫藥箱裡翻出個牛皮本,泛黃的紙頁上畫著與青磚星圖吻合的草圖:“家父臨摹的曾祖父醫案!”他指著草圖角落的批注,“你看這句‘七月半,龍抬頭,棺中仙,需童頭’——是說要用七個童屍的頭當祭品!”
李守一的羅盤突然在青磚上炸開,天池水銀顯形出墓主棺的三維圖。眾人這才看清,棺蓋內側刻著的不是佛經,是陰煞教的血咒解印術,而棺床左側的凹槽形狀,剛好能嵌進拚接後的青磚:“是鑰匙!”李守一的聲音帶著哭腔,“周師叔把開棺的鑰匙藏了一百年!”
陳平安的護徒之杖突然往地麵一頓,杖頭還陽草順著星圖軌跡蔓延,在主墓室門口撐起片綠傘。他抱著雪凝往裡麵衝時,聽見身後傳來張啟明的低笑:“原來曾祖父不是叛徒。”牛皮本的紙頁在風中翻動,最後一頁的空白處,顯形出周玄通的斷指血符,“他是周師叔的線人……”
主墓室的穹頂在此時亮起,星圖青磚的光點在棺蓋上聚成北鬥陣。李守一將磚按進凹槽的刹那,墓主棺發出“轟隆”巨響,棺蓋緩緩升起的縫隙裡,滲出與三煞水同源的腥氣,還混著淡淡的西藥味——正是張啟明曾祖父配的“化屍散”氣味。
“小心!”林九的銅錢劍突然橫在陳平安身前,劍穗朱砂在棺口炸開,“裡麵的東西不對勁!”
陳平安低頭時,正看見雪凝後頸的蓮花紋徹底亮起。昏迷的姑娘突然攥緊他的袖口,嘴裡溢出的氣音清晰了些:“將軍……棺裡……是假的……”
棺蓋完全開啟的瞬間,所有人都愣住了。裡麵躺著的不是屍解仙,而是具穿著陰煞教服飾的乾屍,胸口嵌著的青銅令牌,與張啟明頸後的骷髏烙印一模一樣。乾屍的手指呈詭異的彎曲狀,剛好能扣住星圖青磚的“天璣”星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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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守一的羅盤帶突然纏上乾屍的手腕,天池水銀順著屍身蔓延,在腹部顯形出個暗格:“平安師兄,裡麵有東西在發光!”他用劍鞘挑開暗格的刹那,突然僵住——裡麵躺著半張泛黃的照片,上麵的西醫穿著白大褂,頸後露出半截骷髏烙印,正對著鏡頭微笑。
“是曾祖父!”張啟明的聲音突然拔高,“他沒死!被陰煞教煉成了活屍傀儡!”
陳平安的護心鏡碎片突然在掌心炸開,鏡麵映出乾屍後心的針孔。那些細密的針痕組成陰煞教的七芒星,針尾還掛著極小的西藥瓶,標簽上的字跡與張啟明藥箱裡的“化骨水”完全一致:“是趙山河的手筆。”他突然按住雪凝的蓮花紋,“雪凝說棺裡是假的,指的是這個?”
乾屍的眼睛突然睜開,空洞的眼窩對著張啟明。李守一的羅盤在此時瘋狂倒轉,天池水銀凝成“光緒廿三年”的字樣,與乾屍胸口令牌的刻痕完全重合:“他在認親……”李守一的聲音發顫,“這具活屍還殘留著曾祖父的意識!”
林九的銅錢劍突然在棺口畫圈,劍穗朱砂將乾屍困在陣中:“彆被他騙了!玄通的批注說‘棺中傀儡藏總壇地圖’,看他的脊椎骨!”
眾人這才注意到,乾屍的脊椎被換成了青銅管,管身上刻著的星圖比青磚更詳細,在“開陽”星位標著個極小的紅點——正是陰煞教總壇的位置。張啟明突然撲過去想掰斷青銅管,乾屍的手卻以肉眼難辨的速度抓住他的手腕,指腹在他頸後的骷髏烙印上輕輕摩挲。
“曾祖父……”張啟明的眼淚砸在乾屍手背上,“是我啊……來給你報仇了……”
乾屍的喉嚨裡突然發出“嗬嗬”聲,青銅脊椎管在震動中裂開,掉出個油紙包。陳平安接住的瞬間,護心鏡映出裡麵的東西——半張《魯班書》下冊的殘頁,上麵有周玄通的斷指血批注:“張鶴齡假死臥底,總壇解藥在西藥庫第三層,需用其後人血開封——玄通。”
“是還魂散的配方!”李守一的羅盤帶纏著殘頁,天池水銀順著字跡流淌,“光緒廿三年的日期下麵,還有行小字:‘陰煞教現任教主,趙山河’!”
主墓室的石門突然在此時關閉,趙山河的笑聲從穹頂傳來,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得意:“張大夫,認親認得開心嗎?”他的鎖魂鈴突然在棺頂顯形,青銅鈴身映出無數童屍的臉,“這具傀儡可是我用你曾祖父的心頭血喂大的,就等你親自來送終呢!”
乾屍的手突然發力,張啟明的手腕被捏得“咯吱”響。陳平安的護徒之杖剛要劈過去,就看見乾屍的青銅脊椎管突然炸開,裡麵的星圖碎塊濺了張啟明滿身,每個碎片上都沾著極小的血珠——是周玄通的斷指血,正在淨化張啟明頸後的骷髏烙印。
“曾祖父……”張啟明的聲音帶著哭腔,頸後的烙印在血珠接觸下漸漸變淡,“你早就知道我會來……”
陳平安抱著雪凝往暗格退去時,看見乾屍的殘骸在星圖碎塊中漸漸消散,最後一縷青煙裡,顯形出周玄通和張鶴齡的合影,兩個年輕人穿著西醫館的白大褂,對著鏡頭笑得燦爛。
“是師叔安排的。”陳平安的護心鏡碎片突然貼在暗格上,鏡麵映出的西藥庫地圖正在發光,“從光緒廿三年到現在,他們等了一百年。”
李守一的羅盤帶突然纏住塊星圖碎塊,天池水銀指向暗格深處:“平安師兄,裡麵有東西在動!是還魂散的銅盒子!”
張啟明的手剛觸到盒子的刹那,主墓室的地麵突然裂開,無數陰煞教教徒從地底爬出來,手裡的西藥瓶冒著白煙,朝著他們的方向撲來。
“拿了就走!”林九的銅錢劍在身前劃出護心陣,劍穗朱砂擋住飛來的藥瓶,“總壇的人全來了,再晚就來不及了!”
陳平安抱著雪凝往暗格深處鑽時,聽見張啟明的驚呼:“盒子上有鎖!要我的血才能開!”
暗格的石門在身後緩緩關閉,將教徒的嘶吼和銅劍破空聲隔絕在外。陳平安看著張啟明割破手指往鎖眼滴血,突然明白周玄通的布局有多深——從光緒廿三年到現在,從張鶴齡到張啟明,從青磚星圖到還魂散,所有的線索都在這一刻串聯起來。
而等待著他們的,將是陰煞教總壇最深的秘密,和趙山河最後的殺招。
暗格深處的光亮越來越近,陳平安握緊懷中的雪凝,感受著她微弱卻堅定的心跳,突然明白有些等待,從來都不會白費。
就像這百年的守護,就像這星圖的指引,就像那句藏在青磚刻痕裡的話——
護心者,終會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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