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樞穴的岔洞裡彌漫著濃得化不開的屍氣,陳平安的護徒之杖往地上一頓,杖頭還陽草炸開的綠光逼退半尺黑霧。江雪凝的純陰血在掌心凝成蓮花符,金紋掃過岩壁時,那些嵌在石縫裡的鎖脈針突然劇烈震動,針尾麻繩冒出黑煙,像是被燒著了似的。
“不對勁!”陳平安突然拽住雪凝往後退,護心符燙得像塊烙鐵。他看見岩壁上的天樞穴刻痕正在滲血,那些血珠滴在地上,竟自動彙成陰煞教的骷髏標記,“煞氣在反撲!比剛才凶了十倍!”
江雪凝的陰陽眼穿透黑霧,看見岔洞深處湧來團人形黑影,每個影子都舉著鏽跡斑斑的礦鎬,鎬尖還掛著碎肉——是水煞聚成的礦工怨靈,比之前退去的那些凝實了數倍,眼窩深處跳動著紅光,顯然是被更強的煞氣操控了。
“是陰煞教在催陣!”楚墨的殘影從護徒之杖裡飄出來,槍尖挑開迎麵砸來的礦鎬,“他們想借我們破穴的力,徹底衝開地脈煞氣的封印!”唐甲上的鱗片在此時紛紛剝落,落在地上化成還陽草籽,“快退!再不走就被煞氣裹住了!”
陳平安拽著雪凝往回衝,護徒之杖的根須在身後織成綠網,每纏住個水煞就炸開團綠光。他聽見身後傳來礦鎬砸擊岩石的悶響,夾雜著礦工怨靈的嘶吼,那些聲音越來越近,像是有無數人在追趕,腳底板都能感覺到地麵在震動。
剛衝出岔洞,就看見林九正拽著李守一往後退,銅錢劍上的朱砂符燒得隻剩半張,劍穗纏著團黑霧,正滋滋冒著火星。天權穴的岩壁已經裂開縫,縫裡滲出的黑水流到地上,竟腐蝕出密密麻麻的小坑,坑裡爬滿白色蛆蟲似的東西。
“他娘的!玉衡穴炸了!”林九往李守一嘴裡塞了張黃符,“那穴位裡埋著的不是童屍,是整壇子母煞!煞氣順著地脈傳過來了,再不走咱們都得交代在這兒!”
李守一的羅盤帶纏在手腕上,天池水銀全變成了黑色,正順著血管往胳膊上爬:“平安師兄!水煞全醒了!剛才退下去的那些又湧上來了,這次帶著礦洞裡的黑泥,跟潮水似的!”他突然指向礦洞入口的方向,“那邊有亮光!像是有人在用符紙照明!”
陳平安抬頭望去,果然看見入口處飄著幾點黃暈,符紙燃燒的焦味順著風飄過來。他剛要邁步,護心符突然劇烈發燙,左臂傷疤處的紋路與入口方向產生共鳴,帶著熟悉的悸動——是張啟明身上的氣息,那家夥居然還沒走!
“先撤出去再說!”林九的銅錢劍劈開湧到腳邊的黑泥,“管他是誰,出去了再理論!”他往陳平安手裡塞了半張朱砂符,“這是玄通留下的‘破煞符’,實在不行就往煞氣最濃的地方拍,能炸開條路!”
四人往入口衝的瞬間,水煞彙成的黑潮突然從兩側岩壁湧出來,在頭頂織成黑壓壓的穹頂,擋住了去路。江雪凝的純陰血往地上滴了三滴,血珠炸開的金紋逼退半尺黑潮,卻很快被更多的煞氣淹沒:“它們想把我們困死在這兒!”
陳平安的護徒之杖突然插進地麵,還陽草的根須順著地脈瘋長,在黑潮中撐起條綠色通道。他能感覺到根須在與煞氣對抗,每往前延伸一寸,杖身就震動一下,像是在承受極大的壓力:“跟著根須走!還陽草能暫時擋住煞氣!”
剛跑出沒幾步,就聽見入口方向傳來打鬥聲,夾雜著張啟明的吆喝:“你們這群蠢貨!把符紙往左邊扔!那裡是煞氣的死角!”接著是法器碰撞的脆響,像是有人在用銀針之類的東西破煞。
“是張醫生!”李守一突然拔高聲音,“他在幫我們擋水煞!”羅盤帶在此時指向入口左側,那裡的煞氣果然淡了些,隱約能看見個白大褂身影在黑霧裡穿梭,手裡拋著黃符,動作竟有幾分章法。
陳平安的護心符在此時亮起來,與張啟明的方向產生共鳴。他看見對方手裡除了黃符,還捏著個小瓷瓶,往空中一拋,瓶裡灑出的液體落在黑潮上,竟燃起淡藍色的火焰,逼得水煞連連後退:“那是……糯米水混了朱砂?他怎麼會這些?”
“彆管那麼多了!”林九的銅錢劍劈開條通路,“那小子要是真心幫忙,出去再謝!要是玩花樣,我這劍可不認人!”他拽著李守一往左側衝,腳邊的還陽草根須突然往回收縮,像是在懼怕什麼。
就在此時,黑潮裡突然伸出無數隻手,抓住了張啟明的白大褂。他掙紮著回頭,正好與陳平安對上視線,急得臉都白了,卻突然扯開嗓子喊:“周玄通的道袍!夾層裡有東西!查那個!”
話音剛落,就有個戴著青銅麵具的陰煞教徒從黑霧裡竄出來,手裡鎖鏈往張啟明脖子上一套,硬生生把他拽進黑潮深處。陳平安看得清楚,那教徒手腕上纏著黑布,露出的指節上有個蛇形紋身——是陰煞教的執事級人物。
“想走?”林九的銅錢劍剛要追,就被陳平安拽住了。他順著陳平安的目光看去,隻見張啟明被拽走時,偷偷往他們這邊拋了個東西,落在還陽草撐起的綠網裡,發出清脆的響聲,像是塊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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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撤!”陳平安撿起那東西塞進懷裡,護心符的悸動告訴他張啟明沒說謊,“他是故意被抓的,那話是說給我們聽的!”護徒之杖突然往地上一頓,還陽草的根須炸開最後一團綠光,“快走!根須撐不住了!”
衝出礦洞的瞬間,身後傳來地脈崩裂的巨響,整座山都在震動。陳平安回頭望去,隻見礦洞口被黑潮徹底淹沒,張啟明的白大褂身影在黑霧裡閃了最後一下,就被拖進了最深處,隱約還能聽見他在喊“七月半……”
“他娘的!”林九一腳踹在洞外的老槐樹上,震得幾片枯葉落下,“那小子到底是哪邊的?剛才明明能跑,非要逞能!”銅錢劍上的黑霧還在滋滋燃燒,顯然剛才打鬥得不輕。
李守一捂著流血的耳朵,羅盤帶指向礦洞深處,天池水銀亂轉:“煞氣全聚在裡麵了,像是在……獻祭?”他突然想起什麼,“張醫生最後說七月半,是不是萬屍龍啟動的具體日子?”
江雪凝的陰陽眼望著礦洞方向,金紋裡映出楚墨的殘影。他槍尖指向礦洞深處,聲音比剛才虛弱了許多:“張啟明被拖去的地方,是龍身七穴的‘龍心位’,那裡有陰煞教的祭壇。”
陳平安摸出懷裡的東西,借著月光一看,是塊刻著“醫”字的玉佩,玉質粗糙,像是臨時打磨的。他突然想起張啟明曾祖父是陰煞教的煉屍醫師,這玉佩說不定是信物:“他故意留下這個,是想讓我們相信他。”
“不管信不信,周玄通的道袍得查。”林九往礦洞方向啐了口,“那老東西的道袍一直掛在玄正堂的祠堂裡,夾層裡能藏什麼?總不會是還陽草籽吧?”他突然打了個寒顫,“剛才那地脈震動不對勁,像是龍身七穴真被激活了。”
陳平安望著被黑潮籠罩的礦洞入口,張啟明被拖走時的眼神在腦海裡揮之不去。那不是恐懼,更像是種默契——仿佛篤定他們能解開道袍的秘密,篤定這場戲還沒到落幕的時候。
“先回玄正堂。”陳平安握緊護徒之杖,杖頭還陽草蔫巴巴地垂著,卻仍在頑強地生長,“查過道袍再說。”他知道礦洞裡的事還沒完,張啟明的死警,地脈的震動,還有那龍身七穴背後的秘密,都像根線似的纏在心頭。
江雪凝的陰陽眼在此時捕捉到絲異樣,礦洞方向的黑霧裡,隱約有麵青銅鏡在閃爍,鏡麵反射的光正好照向玄正堂的方向。楚墨的殘音在她耳邊低語:“是陰煞教的‘窺天鏡’,他們在監視我們的動向。”
陳平安抬頭望向玄正堂的方向,夜空裡的北鬥七星恰好歪向東南,與礦洞星圖上的方位重合。他突然明白張啟明那句話的意思——周玄通的道袍,或許藏著破解整個萬屍龍局的關鍵,而這場博弈,才剛剛進入最凶險的階段。
“走。”陳平安拽了把還在望著礦洞發呆的李守一,護心符的溫度提醒著他剛才的示警有多重要,“回去晚了,祠堂裡的道袍說不定就被人動了手腳。”
四人的身影消失在山林裡時,礦洞深處傳來聲沉悶的鐘鳴,黑霧翻湧的速度突然加快,順著地脈的方向往東南蔓延,所過之處,草木瞬間枯萎,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生機。而那麵藏在黑霧裡的窺天鏡,鏡麵正清晰地映出玄正堂的輪廓,鏡邊刻著的七月半字樣,在黑暗中閃著紅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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