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信號反向接入時,像是從地底深處傳上來,一震一震的,有節奏。我順著那頻率往回摸,像在黑屋裡扯一根繃得死緊的鐵絲。
腦袋開始脹,不是之前那種抽筋似的疼,是慢慢壓下來的悶痛,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腦漿裡撐開。眼角閃出零碎的光點,斷斷續續,排成歪歪扭扭的序列,眨眼就沒了。我咬緊後槽牙,硬往前頂。那些光點漸漸連成線,拚出個坐標——北緯31.2,東經121.5,後麵還跟著一堆亂碼。沒看清,一股尖刺猛地撞回來,整個人被甩出意識。
睜眼,喘得厲害,鼻血又滲出來。趙勇蹲旁邊,手搭在槍套上,眼睛盯著門縫。李悅正把記錄儀貼到通風口邊,調頻率。她手指輕輕擰旋鈕,屏幕上的波形跳了幾下,穩了。
“斷電三秒,夠他們反應了。”她低聲說,“巡邏加頻了。”
我點頭,扶牆站起來。腳底踩著半張燒紙,殘留的“鄭銘”硌腳心。我沒動,把重心換到左腳。現在知道的夠多了——警徽是信號源,終端在同步我的神經,鄭銘,從頭到尾都在這局裡。
“換地方。”我說,“主控室上麵有夾層,能看見下麵。”
趙勇沒問,抓起裝備包就走。李悅收儀器,順手把一段數據線繞進袖口。我們從配電間後側爬進通風管,鐵皮窄,鏽得厲害,蹭著發出沙沙聲。我打頭,右手貼管壁,指尖碰到一道刻痕——“t7”,字歪,像拿刀硬刮出來的。我沒停,指甲在那倆字母上劃了一下,記住了。
爬了大概十五米,管道往下斜,儘頭是塊鬆動的格柵。我輕輕推,底下傳來人聲。縫隙往下看,是個半圓會議室,中間長桌,牆掛幾塊屏。兩個男的坐在主位,一個穿黑戰術服,肩寬,是周雄。另一個戴麵具,瘦,說話聲音變過頻。
“0426終端激活了。”周雄說,“回收什麼時候開始?”
麵具人沒回,手指在桌上敲了三下,慢,一下一下。“信號穩定率在升。他剛試過反向接入,係統自動觸發防禦。”
“他會挖更多。”
“挖也沒用。隻要警徽在範圍內,他就在路徑裡。下一步,讓他碰‘第七號節點’。”
我屏住呼吸,手指掐進格柵邊緣。數字“7”在腦子裡閃了一下,和剛才反向接入看到的畫麵重合。不是巧合。
李悅碰我肩,遞來耳塞接收器。戴上,聲音清楚了。他們換了頻道,語速快,三分鐘切一次加密。李悅手指在頻譜儀上飛快點,波形跳,自動追蹤解碼。
“……交易明晚十二點,貨從城西倉庫出。‘幽靈’會派技術組進市局內網,清所有記錄。”
“鄭局那邊穩嗎?”
“他確認了。隻要陳昭靠近b7節點,係統強製同步,終端自動離線,交我們接管。”
我閉眼,啟動“犯罪場景回溯”。能力一開,頭痛炸裂,我咬牙撐住,意識鎖回會議剛開始那刻。畫麵在腦裡重播,補上了我們進夾層前漏掉的半段對話。
“……aegisβ的意識錨定必須閉環。0426是最後一個成功樣本,不能出錯。”
“他反抗呢?”
“那就讓他看著搭檔死。”
睜眼,額頭全是汗。趙勇察覺,微微側頭。我搖頭,用手指在地板上寫了個“7”,又指指太陽穴。他眼神一沉,手已經扣上槍柄。
李悅突然抬手,示意安靜。她把頻譜儀貼耳,眉頭皺緊。我湊過去,看見屏幕上一段怪波形——頻率極低,七秒一次,和變壓器的節奏一樣。她調出記錄一對,輕輕點頭。
“他們在用心跳做密鑰。”她低聲說,“七秒刷新,普通設備抓不住。”
我盯著那波形,忽然明白了。為什麼我的呼吸、心跳會被同步——不是巧合,是訓練。他們用環境信號調我的生理節律,讓我變成更穩的終端。每次用能力,都是在給係統發認證。
“鄭銘早計劃好了。”我說,“實驗室爆炸不是意外,是啟動。”
趙勇咬牙:“所以他給你那枚警徽。”
“不止是追蹤。”李悅接上,“是控製。你的‘回溯’不是自己的本事,是係統給的權限。你隻能看到他們讓你看的。”
我低頭看手。指尖還在抖,像被什麼節奏拉著。三年來破的每起案,抓的每個人,是不是都在他們算計裡?那些我以為是正義的事,是不是隻是係統在測終端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