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這麼快就吃完了？”江妍放下筷子，看著麵前空了大半的盤子，意猶未儘地咂咂嘴，“你們倆做的也太少了點吧？夠誰吃啊？時間又不會停在這頓飯上。”她抱怨的語氣帶著十年前同居時的熟悉感。
沈烽和林傑幾乎下意識地就要道歉，卻被她接下來的動作打斷。
她站起身，伸了個大大的懶腰，黑色長裙勾勒出美好的曲線。同時，在意識深處對妹妹懶洋洋地吩咐：“妹妹，姐姐我突發奇想，決定多玩一會兒，玩膩了再回去。你看著學。”
伸完懶腰，她一臉純然不解地歪頭看著兩個依舊呆坐的總裁，仿佛他們臉上有什麼奇怪的東西。然後，她忽然咧嘴一笑，露出一個極其熟悉、帶著惡作劇意味的笑容，像十年前那個愛看熱鬨的江妍：
“喂，我說你們倆，”她的手指隨意地指了指兩人，“彆傻坐著了。老規矩——”她拖長了調子，眼中閃爍著促狹的光，“——石頭剪刀布！輸的去洗碗，贏的……留下來陪我打新出的遊戲！怎麼樣？”
石頭剪刀布！
這個幼稚到極點、隻屬於他們三人遙遠過去的遊戲，此刻被她如此自然地提出來，帶著強烈的時空錯亂感！
沈烽和林傑同時愣住了，隨即，一種巨大的、荒謬的欣喜和同樣巨大的恐懼感瞬間攫住了他們！欣喜於這無比“真實”的互動，恐懼於這背後無法揣測的目的。
“好！好！”沈烽幾乎是搶著回答，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激動顫抖。
“是，聽你的。”林傑也立刻點頭，鏡片後的眼神複雜難辨。恐懼歸恐懼，但這是“她”的要求！是模仿也好，是殘留的意識也罷，他們無法拒絕！
五分鐘後。
廚房裡傳來嘩啦啦的水聲。林傑卷著白襯衫的袖子，動作標準卻明顯帶著怨氣地洗著碗筷。他緊抿著唇，金絲眼鏡片上沾了點水汽。他懊惱地盯著自己修長的手指——剛才怎麼就鬼使神差地出了個剪刀？！讓沈烽那個莽夫撿了便宜！他越想越氣，洗盤子的力道都不由得加重了幾分。
客廳裡則是另一番景象。巨大的電視屏幕上，絢麗的星際戰場光影流轉。沈烽和真實江妍並排坐在寬大的沙發上，一人拿著一個手柄。
“左邊！沈烽你左邊有隕石群！快躲開！”江妍興奮地喊著，手指在手柄上飛快操作，她操控的靈巧戰機在槍林彈雨中穿梭。
“啊？哦哦！”沈烽手忙腳亂，他操控的重型機甲笨拙地轉向，結果還是被幾塊高速飛來的隕石碎片擦中，屏幕上的血條瞬間掉了一大截。
“笨死啦！”江妍毫不客氣地嘲笑，隨即操控自己的戰機一個漂亮的回旋，激光炮精準點射，“看我的！”
沈烽看著屏幕上自己機甲狼狽的樣子，又看看身邊那個神采飛揚、仿佛完全沉浸在遊戲樂趣中的江妍，心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澀和……慶幸。
管他呢！管她是模仿還是什麼，這神態，這語氣，這鮮活的氣息……太像了，像得讓他想哭。他不能再錯過這最後的機會，哪怕隻是片刻的幻影。更何況……他剛剛可是贏了林傑，雖然隻是運氣。
當林傑終於擦乾最後一個盤子，幾乎是飛奔回客廳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沈烽和江妍挨得很近，兩人對著屏幕大呼小叫，主要是江妍在叫，沈烽在笨拙地應和，氣氛……竟有些詭異的和諧？
一股強烈的酸意和危機感瞬間衝上林傑頭頂，他絕不能放任沈烽獨占這寶貴的、可能是最後的相處時光，更何況……他看著屏幕上沈烽那笨拙的操作，幾次明顯的失誤導致角色血量危險，眉頭緊鎖——這老男人，雖然隻比他大兩歲，但他遊戲水平太爛了！根本配不上陪她玩。
他二話不說，立刻掏出手機，用最快的速度撥通陳秘書的電話，聲音壓得極低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立刻！馬上！送一個最新款的遊戲手柄過來！要頂配的！十分鐘內！”掛斷電話，他深吸一口氣，臉上重新掛上得體的微笑，走到沙發旁，目光灼灼地盯著江妍的側臉，準備隨時加入戰局。他可不能輸在裝備和操作上。
嶄新的遊戲手柄很快送到，林傑幾乎是搶過來握在手裡，冰冷的塑料外殼帶來一絲掌控感。他利落地接入主機，調試好按鍵，金絲眼鏡後的目光銳利地掃向屏幕，又瞥了一眼旁邊略顯笨拙的沈烽。
“嘖，”林傑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飾的嘲諷弧度，聲音帶著刻薄精準，“沈總，看來您這總裁位置坐久了，連基本的手眼協調都退化了？剛才那個隕石帶，但凡有點預判意識……”他一邊說著，一邊流暢地操控自己的角色做了個高難度的規避動作，仿佛在無聲地示威。
沈烽正被屏幕上的敵人圍攻得手忙腳亂，聞言火氣“噌”地就上來了：“林傑！你少在這放屁！有本事來單挑！老子當年……”他梗著脖子，試圖吹噓自己早已不存在的“輝煌戰績”，“……在網吧那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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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被虐的份兒？”林傑毫不客氣地打斷，語氣輕飄飄的，卻像針一樣紮人，“靠運氣贏了把石頭剪刀布就真當自己行了？遊戲靠的是這裡，”他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計算，預判，數據模型。不是你那種……莽夫式的衝鋒。”他語氣裡帶著一種對理論派的優越感，仿佛忘了自己剛才在廚房裡為輸掉猜拳生悶氣的幼稚模樣。
“你！”沈烽氣得差點把手柄捏碎。
“吵死了！”坐在兩人中間的江妍翻了個白眼，語氣是十足十的不耐煩，“兩個菜雞互啄有意思？換遊戲！”她利索地退出了遊戲，在主菜單裡快速翻找，“就這個！1v1v1，看誰先活到最後！”
新的戰場在屏幕上展開。三個角色被隨機投放到一個複雜的地圖裡。
沈烽和林傑立刻收斂了爭吵，全神貫注地投入到新遊戲中，手指在手柄上飛快操作，眼神專注得如同在簽署億萬合同。仿佛隻要他們足夠認真，足夠投入，屏幕上的廝殺就能喚回那個真實的靈魂。
然而，現實是殘酷的。
江妍操控的角色像一條滑溜的泥鰍，在複雜的地形裡穿梭自如。
她並沒有急著收割人頭，而是……玩心大起。一會兒操控角色鬼鬼祟祟摸到沈烽的角色背後，冷不丁放個冷槍或者丟個減速陷阱，看著沈烽手忙腳亂地原地打轉，她在旁邊笑得前仰後合；一會兒又跳到林傑精心布置的陷阱區，用精準的跳躍和道具把林傑辛苦收集的補給品砸了個稀巴爛，氣得林傑鏡片後的眼睛都在噴火。
“江妍！”沈烽又氣又無奈地喊。
“專心點，林總，你的陷阱布置得太教科書了！”江妍的聲音帶著惡作劇得逞的歡快。
沈烽和林傑對視了一眼。僅僅一瞬，兩個爭鬥了十多年的男人，在共同的“敵人”麵前，竟然達成了詭異的默契——不能再讓這個“小惡魔”為所欲為！
下一秒，屏幕上的局勢突變！沈烽的狂戰士和林傑的機械師，兩個風格迥異的角色，竟開始有意識地靠攏。沈烽的狂戰士仗著皮糙肉厚頂在前麵吸引火力，林傑的機械師則躲在後麵，精準地計算著角度和道具cd，將一枚枚高爆手雷和電磁陷阱，不偏不倚地砸向江妍那靈活遊走的刺客角色！配合雖然還有些生疏，但目標空前一致——先乾掉那個搗亂的！
“咦？”江妍輕哼一聲，灰白色的瞳孔深處數據流微不可察地一閃，妹妹在後台飛速分析著兩人的攻擊模式和道具軌跡。
她操控的刺客非但沒有慌亂，反而像提前預知了他們的合圍路線，一個極限的z字抖動，險之又險地避開了沈烽的衝鋒劈砍，緊接著一個後空翻，精準地踩在林傑剛剛丟出的、尚未完全展開的麻痹陷阱邊緣！同時，一枚煙霧彈在她腳下炸開！
混亂的煙霧中，刺客的身影如同鬼魅。林傑的機械師還沒來得及調整位置，就被一道從煙霧中激射而出的寒光精準刺中了能源核心！
“firstbood！”
係統提示音響起，林傑的角色屏幕瞬間灰暗。
“靠！”林傑懊惱地低吼一聲，猛地摘下眼鏡。
沈烽的狂戰士獨木難支，在江妍的刺客角色那刁鑽的走位和ai輔助計算出的精準連招下，支撐了不到十秒，也轟然倒地。
“doubeki！”
“耶！”江妍歡呼一聲，得意地晃了晃手中的手柄，模仿著真實江妍那種帶著小刻薄的嘲諷，“嘖嘖嘖，兩位大總裁，聯手都打不過我一個？看來你們這計算和理解……都喂了狗啦？”
沈烽和林傑看著自己灰掉的屏幕，再看看身邊那個神采飛揚、仿佛在發光的江妍，心頭五味雜陳。有被打敗的憋屈，有對她如此真實的驚疑，更有一絲……久違的、仿佛回到過去的悸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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